聽到這句話,少年碧藍的眼瞳,才極細微地一顫,瞳孔縮了縮.
他緩緩抬起頭看她.
尋母無奈地笑笑:"這是你自己的人生,你喜歡,那你就去吧."
尋洲有好一陣子沒有說出話.他輕輕張了張唇,眸光輕微地抖.
尋母以為他是喜悅,但是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,卻沒有從少年臉上看到開心表情,他反而動了動薄唇,唇瓣淡緋的色澤更淡了,白著臉看著她.
少年好像極度茫然,又手足無措地望著她,心尖微微輕顫了起來.
這很像另一個人的態度.
他一直說喜歡別人,所以她放棄了勸說,就讓他好好和別人在一起……
明明應該感到被理解的,可是偏偏他感覺,好像被丟棄了.
"你不是應該,應該勸我嗎?"他低聲道,悅耳低沉的嗓音,也和睫毛一樣輕微地抖.少年抬起眼睫,露出碧藍的瞳仁,眸光近乎有點無措意味.
不是阻止他嗎,為什麼放棄?
願意把他推過去,再也不管了嗎?
少年眸底冰封的荒蕪.
尋母一愣,似乎十分詫異,靜默了半晌,才道:"阿尋……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?是你自己喜歡那個人,你也一直想要別人理解你,對不對?"
少年張了張唇瓣,但是像被什麼堵住嗓音,完全說不出一句話來.
對啊,對的……
他原本就白淨的臉,此時站在陽光下,白到近乎透明,襯著少年漂亮可愛的五官,像是隨時會幻滅的泡沫.
他低下長長眼睫,情緒兵荒馬亂.
是他自己堅持.
所以,對方只是順他的意.讓他去追他喜歡的人,還祝他幸福……
少年忽然抿緊薄唇,恍惚安靜地站了幾秒,轉身慢慢朝樓上走.
尋母想叫住他,但話到嘴邊,卻又莫名地停下來.她看著少年上了樓,心里覺得非常奇怪,又有點擔心.
她歎口氣,走向一旁的沙發,卻驀然看到,垃圾桶里撕碎的照片.
尋母愣住了.
為什麼……撕碎了?
尋洲把白皙的臉埋進薄被里,靜了幾秒,又拿過手機放在旁邊.
可是他知道等不來.
少年煩躁而不安地抓著薄被,最後還是起身,猶豫很久後,奶白爪子點開微信,抿唇試探地點了一個心.
他盯著手機.
微卷的黑發之下,混血兒精致深邃的面容,映著屏幕冰冷的藍光.
不知道過了多久.
眼睛有些酸澀,少年輕輕眨了眨,睫毛在光線里籠上碎光,側臉看上去溫和無害,隱約還透著稚氣的可愛.
她一直沒有回應.
尋洲也一直安靜地坐著.
直到房間漆黑下來,窗外沒了任何陽光,他眨眨眼,才驀然意識到自己坐了多久.腦子里也驀然跳出一個念頭.
對方好像不會回他了.
除了補課,他們好像沒有關系了,她以前幫他理解他,可是尋洲此時忽然發現,一旦對方決定不幫了,她好像有她自己的生活……就和他無關了.
漆黑中,一瞬間,他忽然很害怕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