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了就做,召喚了一個小梁手下的地痞,讓他去請幾個"黑鐵匠"來聽用.狗腿便屁顛屁顛的去了.
大宋的鹽鐵茶酒全部是官府專營,不但原料需要從官府購買,此外還需要制造許可,也就是傳說中的"引",鹽引酒引茶引什麼的,就和後世的"批文指標"一個道理.也就是說,街市上的那種正牌的鐵工作坊都是有監控的,准許打造什麼東西是有嚴格規定的,能用多少鐵也是需要批文的.
那麼能拿到指標的人家也不會太簡單,總和官場有一些千絲萬縷的關系.打造軸承倒是不違禁,但是目下高方平不想和這些關系複雜的人牽扯上關系.
所以需要"黑鐵匠",這些人要價低,比較容易控制.表面上也容易過關,畢竟來說就算不打造違禁的東西,但是動作過大,收攏大量的鐵器匠人在麾下效力,這個問題在武將身上就是死罪,在文官的身上,也多少有點敏感.
黃昏的時候,派去的地痞回來尷尬的道:"大人見諒,原本您吩咐多找些人,但卑職無能,只找到了兩人來聽候使用."
這有些出乎高方平的意料之外.
官府的效率曆朝曆代都一樣低下.而民間需求有多大是明白著的.擁有專營權的鐵器作坊獲取壟斷利益,價格很坑爹,那麼有需求就有供應,就如同後世大行其道的黑車一般,其實大宋民間的匠人高手是非常多的.
但偌大一個北京卻找不到幾個匠人,實在讓高方平吃驚,這和一千年後的上海出門叫不到"滴滴打車"一樣誇張!
思考著,高方平看向富安.
"的確跑了三十多個窩點.但都沒有找到人,說是遠行了."同去的富安點點頭,認可了這個地痞的說法.
"非常奇怪……"高方平皺著眉頭,來來回回的度步.
富安道:"有兩人想來也夠了,小的檢測過,他們手藝都不錯……"
"閉嘴!這個問題很嚴重!不要打斷我思路!"高方平打斷道.
如此一來全部人被嚇得低著頭,都不明白高方平怎麼忽然就心情如此之外?
某個時候高方平停下腳步道:"富安你經驗豐富,熟悉街市,你來告訴我,北京這些匠人可能去了哪里?"
富安不敢大意,仔細思考了一下道:"做黑市營生的人不會長久,也不會在一個地方待太久,所以一部分人遠行是能解釋的."
高方平道:"有理,但只會是少部分,再想."
富安再道:"拋出離開北京的,畢竟做違法營生是有風險的,這種人翻船後被抓,發配充軍的大有人在."
高方平又點頭道:"也有理,裴炎成是個大炮仗,治下頗為嚴厲.而梁中書大人在乎官聲,為了不影響大名府權貴的利益,不被鹽鐵司的人記恨,下力氣整治黑鐵匠也是可能的.但也不是全部,再想."
富安尷尬的道:"其余的我不知道了,衙內見諒."
高方平道:"令狐沖."
"末將在."林沖抱拳道.
"你不是本地人,不惹眼,帶著牛皋去街市上暗下打聽,不在乎花費多少,老子一定要要知道,這麼龐大的市場需求,這些鐵匠哪去了."高方平道.
這麼安排是因為林沖武藝強橫,不怕暗算,但江湖上的事,其實牛皋這種市井中活下來的人更機靈,牛皋為主,錢財開路,林沖保護他.這樣就比較好.
他們走了後,高方平轉向那個小梁的幫閑道:"去告訴小梁,我需要大名縣的刑獄記錄,我要知道,最近兩年整個大名縣有多少人因私自鑄鐵而被發配充軍,這是有記錄可查的."
那個幫閑急急忙忙的去找梁衙內了.
"大人,還需要小的們嗎?"兩個據說手藝不錯的鐵匠抱拳道.
高方平容色緩了緩,把自己畫的四不像軸承圖紙交給他們,說道:"研究一下,看是否有可能打造出來."
兩家伙就狼狽為奸的教頭接耳了一下,總算也逐漸看懂了高方平的圖紙.
然後他們很細心的提出了許多疑問,高方平知無不言言無不盡,作答了.最終,兩個家伙這才明白了高方平的意圖.
其中一個經驗豐富的家伙說道:"大人的這個思路非常新奇,之前沒嘗試過.不過以小人的經驗來說,可以出這樣的玩意.但有個問題是,用途是車軸,那就涉及了承重和長期磨損.而不經過鍛造的件材經受不住折騰.但如手工加強鍛造,則幾乎不可能呈現完美的幾何形態,也就是說不夠圓,而不規則的形態更會加劇鐵器磨損.這幾乎是一個無解的怪圈."
高方平道:"你說的我不懂,那是你的事.我負責提出想法,你負責把老子的想法變味可操作的實際.別怕麻煩,要多嘗試,多動腦子,腦洞開的越大越好,用你所能想到的方法,鑄造出不同的軸承來裝車負重實驗,就能知道哪些比較好,那些比較差,然後挑選幾種較的好方式,用不同的幾組人去分別發展,在實踐過程中,慢慢的修正改進.這個過程就叫創造.簡不簡單?"
那個鐵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:"那樣需要的人和錢,就太多了."
高方平道:"錢來問我要,幫手我幫你們請.官府查問老子頂著,你唯一的工作就是開腦洞,然後去實干實干再實干.還有沒有其他問題?"
"沒了."這兩家伙雙手一攤,很滿意這位大人是如此簡單干脆的人.覺得自己謀取了一份好的吃食.
高方平道:"很好,你門干脆老子也干脆,從今天起你們就是我高府的長工,為期十五年.除了享受固定供奉之外,獎懲制度我會很快研究出來.放心,只要你們願意去創造,我的獎勵不會讓你們失望."
兩家伙感激得跪下磕頭.高興的不要不要的.
在這個時代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做長工的,在官宦的家里做長工乃是第二好的職業,僅次于在官府任職的吏.至于做官,固然是古往今來最好的職業,但是那對于一般人還是洗洗睡了,別去想.
"你們還愣著干嘛,還不去提著錘子開腦洞?"高方平把他們趕走了,然後小蘿莉也好奇的跟著去看,她最關心她的"滑輪車".
這真的是在燒錢,鐵是很貴的東西.畢竟那東西直接就能用來鑄錢,比如蜀中和陝西現在還在使用鐵錢而不是銅錢.除了鐵,焦炭也是官府專營的高端貨.這些全是壟斷利潤,在加上如果不想引起別人注意,大量使用這些東西的時候少不了要上下打點打點,讓經手人閉口.
所以這一口不是誰都玩得起.大宋很早就進入了鐵器時代,卻沒依托焦炭和鐵大量攀升工業樹,原因之一是太貴,門檻太高,官府不作為.但民間的創造家們無法如同操作木材一樣的去輕易探索和嘗試.
再有一個就是,古代是一個秘方橫行的社會,沒有一套相對公平的獎懲制度,專利保護法什麼的,也就較難讓別人分享自己的發明.
高方平給他們下達了開腦洞和燒錢的命令,那麼相信一定時間之後,就會倒逼他們解決高溫熔爐的工藝問題,軸承需要彈子(鋼珠),那東西無法鍛造,必須使用磨具,所以為了強度和耐用性,只要有錢燒進去,就能倒逼這些腦洞大開的家伙去解決澆築的工藝問題,不斷提升強度.
這些問題上他們是專家,高方平就不去裝逼了,只要掌握好獎勵和鞭子,咬著牙砸錢,就會出成果.
"有錢的流氓又戴上了官帽,就是好辦事啊,這種感覺很不錯."
高方平又獨自YY著就笑了起來,但想到了消失的鐵匠們又臉色承重了起來,這些人才是國之重器啊.
問題出在什麼地方呢?高方平隱約的有不好的預感,興許這個問題會非常的嚴重!
"姓高的,你在不在!"思索間,門外忽然有女聲的呵斥.
關勝出去看看,又縮著脖子進來不吭聲了,所以不用問,梁希玟來了.
"高方平你到底在不在?"梁希玟再次叫道.
"不在,別來煩我."高方平大叫.
噗嗤.
外面的梁希明捂著肚子笑起來,覺得這小子其實是非常歡樂的一個存在.
"出來!有事問你!"梁希玟大聲道.
"有事直接說,本官不和沒有禮貌的人啰嗦."高方平道.
"你看到我家咪咪沒有,是一只白色的小狗?"梁希玟在外面找借口道.
聽到這句,關勝和富安縮著脖子消失了,留下高方平在院子里強撐著.
"少在這里胡說八道,你的狗都丟失幾天了,現在才來裝模作樣的尋找,分明是想蒙我."高方平自以為聰明的說道.
"好啊小賊果然是你,若不是被你吃了,你怎麼知道小咪咪丟失幾天了!"
憤怒的叫罵聲音中,梁希玟毫無淑女風范的沖了進來,拿著掃帚追著高方平打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