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2章 我要撞死



某種程度來說戰爭包治百病,到了大宋目下的這個局面,或許和西夏重啟戰事是一種平衡內部的辦法.然而張叔夜已經交底了,戶部沒有錢糧打這一戰,皇帝也絕對不喜歡兵事.

不幸中的萬幸是,現在的蔡京也需要打壓童貫,于是這種政治需要下,酷吏宗澤上任京兆府,兼任永興軍路轉運使.

西北沒有重臣坐鎮,童貫為所欲為的情況已經變為了過去式.

昨天有來自西北的消息,童貫的心腹,秦鳳路經略使劉延慶的兒子劉光世,隸屬保安軍,因私自從民間征集糧草,引發了斗毆.

這事在種師道時期很常見,但宗澤眼睛揉不得沙子,差點把劉光世推出去斬了.童貫試圖去說服宗澤留情,但宗澤根本不給他面子.最後是劉延慶連夜趕到長A縣老淚縱橫的跪在地上,脫光了衣服,顯擺身上那橫七豎八的傷痕,說這是劉家為國朝效力的憑據,請宗澤刀下留人.

最終宗澤才放棄了斬刑,改為五十殺威棒處罰,劉光世險些被打死.

由這開始高方平嘴巴笑歪了,童貫眾叛親離只是時間問題了.很簡單,劉延慶父子都是童貫的人,但是小弟跟著老大,出了事老大卻擺不平,長此以往老大也不在是老大了,他們的關系自然分化,只是時間問題.

在以前童貫當然能擺的平,儀仗著和蔡京的關系,儀仗著皇帝的寵愛,又依仗著西北官員的不作為,全部讓著童貫,所以童貫這個太監就是一面大旗,當然能聚集起來一個群體,以他為核心.

可惜因高方平帶來的蝴蝶效應,稀里糊塗之下,閹黨在汴京被人打得抬不起頭,蔡京也不在需要童貫,如此自然會導致童貫聲勢大減,在加上宗澤這個酷吏上任京兆府,皇帝都經常被宗澤罵,那就別指望宗澤會給皇帝的寵臣面子了.所以直接就和童貫正面剛了.

童貫基本是廢了,在蔡京不幫他的形勢下,他不可能扛得住宗澤這種正統的士大夫,封疆大吏.

誰也不能指望宗澤好說話,曆史上的四任皇帝都被他罵了,一直罵到高宗趙構都不停口,趙構是個又壞又狠的變態,卻也拿宗爺爺木有辦法.

再加上現在汴京的將門撤離西北,宗澤除了是京兆府知府外,還兼任永興軍路轉運使職務.這個職務和經略使是平級的,也是監督經略使的存在,順便捏死了童貫軍中的錢糧,再加上老宗士大夫的"無敵狀態",高方平很猥瑣的估計,要是童貫不聰明不低調,他遲早會被宗澤先斬後奏的.

真個發生就歡樂了.

當然高方平不希望鬧成這樣,宗澤如果把童貫捉去宰了,倒是不會死,但把皇帝的心頭肉殺了,趙佶是重感情的人,那就不會在信任宗澤,官路基本也到頭了……

高方平掀開的政治風暴依舊在發酵之中.

文臣是免死的,加上記錄了士大夫們小辮子的百官見聞錄已經被高方平燒了,所以出了第一批被蔡京趕出京城的,其他的文臣安穩了下來.不過張叔夜對武官的清理工作依舊沒有停止,還在持續,越來越多的和張康國關于過于密切的軍官,都被抓了.


老張現在是西府副相,兼任政府中書侍郎,又得到了陶節夫相爺的支持,所以他也想借此機會,對京畿系的禁軍構架做一次大掃除.

牽連越來越大,就是昨天,馬帥楊伯雄,步帥張才厚,兩個軍隊大佬一起被抓,乃是張叔夜和陶節夫聯合簽發的抓捕命令.

張步帥倒是沒有和張康國牽連上,但這個老家伙口碑太壞了,現在也算軍隊大將之一的徐甯都去樞密院彈劾,當初張步帥威脅軍官強買家傳寶甲,幾乎牆倒眾人推,什麼罪名都被抖了出來,最終以買官賣官的名譽,以貪腐太嚴重的名譽查辦.

聽說樞密院的稽查人員進駐張府抄家的時候,查得現金錢財三十多萬貫,另有票據證明,存在高府錢莊的二十萬貫.

財富自然都被窮瘋了的張叔夜擼進國庫去了.

這次是動真格的,等待張將軍的是死罪.許多人對此只有歎息,在平時,在蔡京執政時期,在趙挺之的無能時期,這些問題只是查還是不查的問題,但如果政治局勢稍微有變化,死罪那是妥妥的,依照大宋律規定,官員貪腐一千貫就是死罪,所以張步帥死定了,他的俸祿拿八輩子也解釋不了這麼多錢哪來的,又被套上賣官的罪名,基本沒救了.

楊馬帥查抄出來的家產和張才厚少些,但也是四十多萬貫.但老楊是被區別對待的,他的罪名有點牛-逼,當時侍衛馬軍司開進汴京做事顯然是大問題,但介于張康國是相爺,正統士大夫,皇帝已經下旨他告老站在了安全線上,那麼就解釋不了樞密院發文調軍的事.所以楊馬帥悲催的在于,他必須為禁軍入城的事背負黑鍋,那是甩不掉的,任何朝代哪怕是後世的文明法制社會,一但背負了調軍進入京畿行動的黑鍋,他的命運也不會更好.

但是好處在于老楊是楊氏之後,國朝的有功之後,有國候的爵位.于是許多人都在分析,應該不會死,趙佶是講感情的人,很可能會下旨赦免楊馬帥的死罪.

畢世靜都沒有幸免,身為重災區侍衛馬軍司麾下,身為當夜進城的軍隊將領,畢世靜也被抓了.算好高方平頂著陶節夫相爺的咒罵和口水,混進樞密院耍賴,陳述當晚畢世靜的立功表現云云,又說這小子乃是不多的可用戰將.

陶節夫相爺乃是曾經帶兵在外征戰的帥臣,對于有能耐的戰將是有天然好感的.畢世靜也是個毫不重要的人,想做政治事件的犧牲品他畢世靜還不夠格,于是,陶節夫便也勉強認可了小奸臣高方平的說辭.

然而在樞密院內高方平進入了角色,演戲演過頭,甚至是有些畫蛇添足.

"相爺您若是要為了政治目的,迫害國朝能用將領,小子人微言輕能耐有限,然而,也決計見不慣此等捕風捉影的迫害,你要是不放畢世靜,下官撞死在這樞密院大堂上,讓您……讓您吃不了兜著走!"

高方平一邊大義凜然的說著,指著最粗的那顆柱子.

被壓著跪在地上的畢世靜眼淚都聽了流出來,無比感動的恨聲道:"小高相公仁至義盡了,勿要再說,此番風暴掀開誰也不能獨善其身,末將死不足惜,小高相公保護好自己,若在能照顧我家人,保護我那不成器的兒子,畢世靜含笑九泉!"

作為一個奸詐的老狐狸,陶節夫就樂呵了,摸著下巴微笑道:"哦?你要撞死?"

"對,撞死在這里,讓您吃不了兜著走,下官可真是會犯渾的."高方平忠心耿耿的樣子道.

樞密院的其余人員嚇得跳起來,紛紛組成人盾擋著柱子,有兩個則是來拉著高方平,媽的要是讓皇帝的寵臣死在樞密院,玩笑就開大了.


陶節夫呵呵笑道:"都退下,被拉著他."

"別拉著我,我要撞死."高方平說這麼說,一卻相反主動拉著身邊的兩人,不放手.

陶節夫變臉喝道,"都離這個無賴遠些."

最終,全部人都跑開了,于是高方平就真的尷尬了.

"你還愣著干嘛."陶節夫取下官帽放在旁邊,呵呵笑道,"老夫這個相爺不做也問題不大,換個地方照樣好吃好在的做官,我倒是想看看,你個小魔王怎麼撞牆?"

"?"高方平頓時非常不看好自己的勇氣,倒是想試著去撞一下繼續裝,然而撞個包在腦袋是很疼的吧,萬一當場捂著腦殼哭起來,面子就丟光了.

好在這個時候張叔夜及時進來,老張倒是不喜歡高方平的無賴行為,只是說也不會讓陶節夫太有面子,不會讓老陶欺負高方平.

"胡鬧."張叔夜走過去一巴掌抽高方平腦殼上道,"老夫姑且相信你的剛烈,然而西府鬧事,給當朝宰臣施家壓力,誰教你的?"

高方平道:"既是中書相公教導,小子聽著就是了,否則我可是真會撞的."

"行行行行."張叔夜頭疼道,"見好就收行了,你那套收起來,小鄉巴佬你還覺得不夠丟人是嗎?"

"額……"高方平趕緊撿起官帽戴著,不說話了.

張叔夜看了看被捆了跪在地上的畢世靜道,"你混進樞密院來干嘛,這種地方是你來的?"

"卑職乃是被抓進來的."畢世靜低聲道.

張叔夜也不問陶節夫,擺手道:"放了這個棒槌,那晚他乃是受老夫將令,幫高方平捉拿妖道,這事到此為止,不要再提."

陶節夫無可無不可,既然張叔夜這麼說,他當然不會反對,而他不表達反對意見的話,自然張叔夜的話就生效了,于是這些蓋世太保把畢世靜松綁後幾腳踢飛,警告他這是高檔次場合,以後不許混進來.

接下來就是張叔夜糾纏著陶節夫在說話,不知道什麼時候,早先那個揚言要撞死的豬肉平已經溜走了……(未完待續.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