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1章 厲害了柴進



高方平皺著眉頭開始尋思.

這里有個關鍵就在于:柴家的人,他們到底怎麼看待老趙的行為.當然可以當做一個恩賜,然後在趙家給的優惠政策下低調的過富貴日子,享受自己的封地,自己的稅收.

與此同時也有可能他們的子孫會記恨:屬于老子們的江山被趙家偷走了,必須搶回來.

這些東西沒定數,都有可能.要看這一代柴家嫡系子孫的價值觀是什麼了.不過從尿性上看,當時那個柴繼輝是非常反宋的一個存在.

至于正式持有丹書鐵卷的柴進,高方平沒見過這個人,暫時不好評估.

不過根據他在水滸里的作為而言,結合文章現在說的這個消息,高方平真覺得恐怕一切事件都有柴進參了,甚至他就是幕後主要人物之一.

水滸里的柴進牛逼到他自己都說"但有做下不是的人,無人敢搜".

這句的意思是說,干了壞事躲在我這里,沒有官府的人敢來查我柴家.

然後柴進非但這麼說,還這麼做了.他收留各種通緝犯殺人犯的事真太多了,比較典型的是宋江犯了案子去投奔他.柴進的原話是這麼說的"兄長放心,縱使你犯下了宋刑統所列十惡大罪,既然到了我這里,就不用在擔心.不是我柴進誇口,不管哪路差人和官軍,都不敢正眼看我這莊子上的太祖題字".

然後宋江說了,我此番錯手殺了一個近似情婦的閻婆惜.

書中的柴進笑將了起來,這麼回答:"哥哥放心,便是你殺了朝廷命官,劫持了府庫財政,我柴進也敢把你庇護在這有太祖皇帝題字的莊子上."

厲害了柴大官人,他就是這麼用老趙給的免死牌報答老趙的.

其實以前高方平也被蒙蔽了.

以前的高方平總下意識的認為,柴進是個暴發戶,喜歡裝逼收留些江湖好漢,廣交天下朋友而已.包括高唐事件中,高方平都沒怎麼去想柴進的問題,以為是柴繼輝自己作死.

這是因為高方平沒有想起一些細節,同時也被電視上那個仗義疏財,義氣為重的小旋風形象給蒙蔽了.

實際上想想,梁山造反的創始人白衣秀士王倫,沒考起之後對宋朝心生怨恨之際,收留他的就是柴進,還贈予了銀兩資助王倫造反起家.

如果說王倫的事是個巧合,那麼後來但凡收留打家劫舍,犯了彌天大罪的人,柴進基本都有選擇的往梁山推薦.


梁山最後一任CEO宋江,也幾乎算是柴進挺起來的人.

這些細節串聯起來,現在結合文章關注到的要點,這麼一想,高唐事件其實也有他的影子,北方的凶悍流寇田虎部有他的影子,幾乎每一次反宋事件,每一股反宋勢力的背後,都有這個人的影子.

于是現在高方平覺得,需要重新評估這個人,把他當做一個處心積慮反宋的智慧型恐怖份子頭目對待.

汗.

這麼一深想高方平一身冷汗啊.有的節奏不能亂帶,有的輿論不能放任.因為群眾在大多數時候還真是不明真相的.縱使奸詐如高方平,也都曾經一度被電視里仗義疏財的好漢柴進的形象給忽悠.老覺得他是個溫文爾雅的好人.

但實際想想,一言不合險些把人打死跑路的武松投奔柴進,柴進接納了.大名府放高利貸的黑幫人士石勇,因賭博的事殺了人,去找柴大官人,柴進也接納了.基本上這些草菅人命的人一去,柴進都笑嘻嘻的顯擺一番,奉為上賓.

柴教父還對附近的客棧酒樓放話了:"但凡有發配過來的犯人,都可以叫他來投奔我莊上,我資助他們,我罩得住."

我了個去.老趙他顯然寫憲章在保護一個大宋掘墓人啊.柴進專門這麼結交"壞人",其實已經算明目張膽的反1社1會,和朝廷對著干了.

見高方平始終臉色陰晴不定的在思考著,文章試著道:"相公?"

高方平回神後低聲道:"文章你是個細膩的人,你既彙報了和敏感人物柴進相關的消息,耽擱了這麼多日,肯定也在當地打聽過柴進這個人,你給我說說,在當地的民間,他是個什麼樣的人?"

文章嚴禁的樣子道:"這些卑職當然就會打聽的,這幾乎已經是我的一種習慣.說他那莊子上,犯過事的狠人死士常年都保有一定數量,那是去了一波又會來一波.我也專門觀察過,當地貧民絕口不提他柴家的事,基本上大家都避開柴家莊走.其他的我無法判斷."

高方平微微點頭道:"這也正常.先不管他們是不是欺負老百姓了,要換做我,一個大老板堂口上,常年聚集幾十個勞改犯殺人犯什麼,出門前呼後擁,左青龍右白虎,他都不用做什麼事,我也會不說話,避開走的."

文章重重的點頭道:"大人一語中的."

"你接著說."高方平又道.

文章道:"苦人老百姓不會說柴進的事.于是卑職專門徘徊在一些酒館酒樓中,在東京我不敢說,但在滄州那窮地方,能去酒樓的都是有一定層次的,最典型是做生意有資本的人,或者是閑暇時候的公務員,最愛聚集酒樓喝酒聊天.從他們的交談中能透處些信息,總體上就是牢城的差人,州衙的公人,幾乎從上到下,都把柴進掛在嘴邊,看似都和柴進有交情.聽說別處發配過去的犯人,只要攜帶了柴進書信,或者有柴進打過招呼,那麼一封書信值得一定黃金,差人不但不敢收錢,還不敢用刑."

頓了頓,文章給出結論道:"若假設柴進是有問題的壞人,那麼看來,當地公務員系統我不敢說全部,但至少一半已經腐化."

高方平當即把整個桌子給掀翻怒斥道:"亂我綱常,毀我法度,壞我吏治,擾我穩定……他不是那些賊寇,卻比那些賊寇更可惡.實乃為我大宋心腹之患.這個因為啊,若是作亂的田虎部,王倫系,梁山泊,大家還知道他們是威脅,還知道要躲著他們,要防備他們.但此柴進卻是實實在在,堂而皇之的紮根在民間,就處于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."


文章道:"皆因地方官僚不作為,致使了賊人做大,平民處于水深火熱之中,而不敢說話."

高方平微微搖頭道:"沒那麼簡單,這未必能怪到地方官頭上.敢動柴家的人真不多,除非是柴進強勢觸動到了當朝貴系的利益,否則將心比已,一個沒根基的文人書生,十年寒窗做官了,他敢放棄一切身家和柴進這種超級坐塘魚斗法嗎?答案是大概率不敢.就算遇到敢作為的,一個文縐縐的窮書生,帶著兩家鄉助手,萬水千山的遠赴滄州上任,沒有根基,沒有幫手,沒有經驗,在公務員隊伍基本腐了的情況下,斗得過這種受憲章保護的黑教父嗎?"

頓了頓高方平道:"縱使把現在的裴炎成放滄州任上,大概率死的是他,而不是柴進你信不信?當年的孟州,僅僅因一個牢城營的總管施家出問題,就險些把老常都給弄死了,而施家的能耐和柴家比,弱了不止三個檔次那麼少的.如果不是我帶禁軍路過孟州強勢平亂,要出更大的亂子."

這麼一想的話,媽蛋看起來柴教父是真有貨的人,一般人都治不了他.

觀察高方平的神色許久,文章這才跪在地上抱拳道:"相公,卑職對大宋忠心耿耿,但有一事皆因太過重大,導致卑職始終不敢對您言明.但現在事件不同尋常,卑職覺得不宜在隱瞞."

說著,文章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道:"這是當時在上京,卑職突襲李賢耀據點,獲得的一封信,直指我大宋高層,樞密都承旨鄭居中犯下叛國罪!"

真實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,高方平猛的起身,注視著他.

暫時沒去拿信,高方平鐵青著臉道:"這指控極其嚴重,甚至能夠左右到朝局和政治走向,但有一絲幺蛾子,那是許多人都罪大惡極殺無赦的境地.文章你想清楚了?"

"正因為此,卑職遲疑到現在才拿出來.起初我也在懷疑,獲得此迷信的過程有些簡單,這種東西理論上也不該存在于世,于是我保留信函不拿出來.但因為高相您使遼出現的種種事,我又看到了在上京和李賢耀接觸的'汴京人士’,在這個諸事並生的當口進入敏感人物柴氏的莊子.于是我有理由相信,事情雖然尚未浮出水面,但越來越不對,不能再隱瞞,需要高相您知道全部,綜合分析後加以決策."文章道.

高方平眯起眼睛道:"文章,你這是在假設,那個京味濃厚,進入了柴家的人,就是鄭居中的人?"

文章抱拳道:"事到如今,種種跡象都不對,卑職必須做此假設,這是卑職的職責所在."

高方平微微點頭後,又遲疑了少頃,伸手拿過了那封信函.

拿著信搓了搓,猶如後世有經驗的老財迷這麼一搓就知道真錢假錢,高方平微微皺眉,信紙的材的確是大宋汴京特有,幾乎是專供貴人的高端貨.

但問題在于,會不會太過"此地無銀三百兩"?鄭居中不但寫親筆信,還用了非常凸顯身份的"專業紙張".

親筆信在這個時代有其意義,那是投名狀.但故意用這種凸顯身份的紙張則是一個疑點.

但也僅僅是個疑點,興許是故意的,興許又是無心的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