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九章 揚名

小木匠,屈孟虎和四眼三人走到了院門口,那兒站著三人,最前面的是一個三四十歲,徐娘半老的婦人.

那婦人當日在老喜茶館里小木匠也見過,坐在花門門主徐媚娘的左手邊,是一個風姿綽約,雍容華貴的婦人,眉眼中既有年輕女性的嫵媚,也有長輩見慣世事的風霜,讓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征服欲.

花門四朵金花,沒有一個是簡單平凡之輩.

而她的身後,則有兩個丫頭,年紀不大,氣勢卻很強--左邊一個是柴火妞兒,模樣算不得漂亮,但英姿勃勃,背上掛著一把劍,目光銳利得很;而右邊一個,則是個狐媚模樣,看向小木匠的眼神里噴著火,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.

小木匠已然豁了出去,自然不會畏畏縮縮,瞧見那花門的四大金花之一,大大方方地拱手行禮,然後問道:"這位姐姐如何稱呼?"

那婦人認真打量了小木匠一會兒,似乎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出一些害怕來.

但她最終還是失望了,歎了一口氣,然後回答道:"花門中人,卑賤之軀,不敢提娘家姓名,你喚我麗娘就行了."

小木匠問:"麗娘此番前來,有何貴干?"

那婦人說:"受人所托,過來跟你聊點事兒."

小木匠有些驚奇,說現在還先禮後兵,這麼文明嗎?那昨夜為何又突然偷襲呢?

屈孟虎的回歸,讓小木匠的心態越發平和跳脫,而他的輕松卻讓麗娘忍不住地眉頭疾跳,隨後有些驚訝地問道:"渝城袍哥會撤退了,你死期已至,難道就沒有一點兒慌張麼?"

小木匠聳了聳肩膀,說道:"難道慌張了,你們就會放過我麼?"

麗娘搖頭,說道:"不能."

小木匠笑了:"如此,我又何必慌張呢?"

麗娘說道:"也不是沒有活路--今早好幾撥人,各種托關系,找了門主求情,門主不勝其擾,給出了條件,你若是能夠交出安老七和王婆娘的那孽種,或者告訴我他人在哪兒,門主答應給你三天時間,任你跑,不管跑到哪兒,三天後,潘志勇才會動,七天後,我魅族一門的人才會再動,如何?"

對方出人意料地提出了這麼一個條件來,讓小木匠有些驚訝.

很快,小木匠想明白了,相較于眼前的仇恨,對方更加注重的,是那個叫做安油兒的孩子,以及他手中藏著的那一本法門--《山間花陰基》.

為了這個目標,他們可以給小木匠放出一線生機來.

盡管,自負的花門並不會覺得小木匠能夠逃離自己的手掌心,但這樣的條件,已經是非常不錯了.

事實上,這條件其實很合理,如果再寬容一些,小木匠就會表示懷疑了.

不過……

受人之托,忠人之事,小木匠怎麼可能去出賣一個屁大點兒的小孩呢?

雖然他並不喜歡那個安油兒.

他抿著嘴,琢磨著怎麼回絕,而這個時候,旁邊的屈孟虎卻開口說道:"有啥招直接使出來不就完了麼,搞什麼虛情假意,圍三闕一的手段?有意思麼?你以為是三十六計呢?滾滾滾,別在這兒丟人現眼……"


他口氣很沖,那麗娘聽了,原本笑眯眯的表情,一下子就垮了下來.

她等著屈孟虎,陰著臉說道:"閣下何人?"

屈孟虎張口就來:"你老漢."

小木匠聽了,噗嗤一笑,而對方卻是勃然大怒,銀牙緊咬,惱怒地沖著小木匠問道:"他是誰?"

小木匠瞧見屈孟虎既然已經將臉給撕下來了,也就不再和氣,平靜地說道:"你甭管他是誰,只需要知道,他說的話,就是我要說的,請回吧,有啥招盡管來,老子在這兒候著就是了."

麗娘瞧見他也這般說,臉上頓時就浮現出了幾分冷笑來.

她說道:"好,好,好,很久沒有瞧見這麼硬氣的少年郎了,既然如此,那我就告辭了,不過我得跟你們說一句,年少輕狂不可怕,得知道天高地厚才行."

屈孟虎聽了,不耐煩地揮了揮手,說道:"行了行了,老子就算是從那牢里放出來的饑荒賊,也沒有跟你玩'老鷹捉小雞’游戲的興趣,也不瞅瞅自己這張老麻皮臉,七老八十了,就回家歇著,頤養天年行了,跑出來干嘛啊?"

他這話兒著實太損,句句紮心,麗娘的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.

她怒氣沖沖地指著院子里的屈孟虎說道:"很好,年輕人火氣盛得很,等回頭把你給逮住了,老娘要是不把你活活玩死,我就不叫千年蚌!"

她轉身離去,另外兩個丫頭也是怒氣沖沖,轉身離開.

小木匠不由得苦笑,對屈孟虎說道:"她們要對付的人是我,你又何必去挑釁她呢?要萬一敗了,豈不是走投無路?"

屈孟虎咧嘴笑,然後說道:"怎麼,你還准備了後路不成?"

小木匠轉身回了院子,將姜大臨走前給的風符拿出,說明功效,又講起了此事的前因後果,諸多事兒來,然後對他們說道:"我現在中了那邪祟的詛咒,完全沒辦法逃脫,就算是有了那風符,也無濟于事,所以你們還是走吧,別陪著我一起死了."

四眼聽了,卻是有些惱怒,說道:"我若是怕死之人,你覺得我會出現在這里麼?"

小木匠苦笑著解釋,說當然不是,只不過……

屈孟虎卻攔住了他,開口說道:"我說你小子單飛了小半年,大包大攬的性子倒是露出來了--你覺得我和四眼兩個人,真的是想不開,過來送死的?"

小木匠從屈孟虎的話語里聽到了滿滿的自信,有些猶豫,問道:"此話怎講?"

屈孟虎說道:"四眼一片情誼,這個你心領著,但老子屈孟虎跑過來,可是心里有譜的--還記得當初在那鬼洞子里,我得了什麼不?"

小木匠說道:"《墨子天機篇》?"

屈孟虎笑了,說:"然也,先前說你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,短短時間里,闖下那麼大的名頭,但我這半年來,又何曾虛度光陰了?現如今你在西南之地,已然是名頭頗盛,自然無所謂,但我不行啊,我也有虛榮心的嘛……說到出名,你知道怎麼樣才能夠快速出名嗎?"

小木匠搖頭說不知.

屈孟虎說當然是跟你一樣,踩著別人的腦袋往上爬了,所以我才會過來,踩在花門和那個什麼潘志勇的尸體,讓錦官城人民大吃一驚……

說罷,他意氣風發地說道:"揚名立萬,就在今朝."


四眼聽了,滿心激蕩,熱血沸騰,大聲拍手叫好:"我也是這般想的."

小木匠瞧見屈孟虎信心滿滿,忍不住問道:"那你說,怎麼做?"

屈孟虎拍了拍手,說道:"我看這院兒,已經有了布置,我可以在這基礎上,再行布陣,層層疊疊,步步為營,把這兒變成一個絞肉場,讓那幫人有來無回,看那老娘們兒還敢囂張……"

他找小木匠要了那法陣靈符,然後去周圍檢查.

小木匠和四眼在旁邊跟著,而虎皮肥貓則跳上了樓頂上去,幫忙警戒.

走了一圈,小木匠發現屈孟虎並沒有吹牛,他是有真才實學的,這院落里一些絲毫不起眼的地方,那些物件的存在和擺放,這里面的講究,他都能夠說個一二三四五,明明白白.

不但如此,他還不斷地從兜里摸出一堆東西來,什麼木符啊,骨頭啊,三角旗,香灰和鑄鐵等,在地上擺放著.

這本事可就厲害了,可見他不但識得那無名道人布下的法陣,而且還能夠在其基礎上布置,增強.

小木匠瞧了一會兒,發現有點兒不對勁.

屈孟虎的兜里不大,怎麼東西能夠源源不斷地拿出來呢?

這是什麼手段?

他問起,屈孟虎卻嘻嘻笑,說山人自有妙計.

小木匠無語,不知道怎麼說他好,而屈孟虎則逮著小木匠與四眼做勞力,在院子和小樓前做起了布置來.

他不是個悶性子,一邊指揮,一邊還跟小木匠聊.

他說既然那娘們告訴你解了詛咒印記的方法,這兒又是近水樓台先得月,指不定就有那雛兒,不如一會兒你歇著,幫你叫個小妹妹過來,幫你驅了邪,這樣就算是頂不住,咱們也好跑?

小木匠卻不肯,屈孟虎有些奇怪,說為啥?這挺好的事情啊,你怎麼就不行呢?

面對著屈孟虎的疑問,小木匠憋了老半天,終于說出了心底里的想法來--除了因為顧蟬衣的事情未落定之外,還有一事兒,就是他總覺得,這種男女之事,就是情到濃時,水到渠成的自然流露,像那種完全沒有情感的,他會覺得很別扭,過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關.

聽到這話兒,四眼表示認同,但屈孟虎卻哈哈笑,指著他們兩個說道:"你們兩個迂腐的家伙,著實是錯過了人世間許多美妙之事啊."

他大聲嘲笑著,小木匠不想在這事兒上與他爭辯,低頭不語.

聊了一會兒,屈孟虎讓他弄一捆木箭,自有妙用,所以他便回樓里趕忙去弄,弄了沒多一會兒,突然間屈孟虎跑過來,一臉壞笑地說道:"我說你怎麼猶猶豫豫,扭扭捏捏的,敢情是因為這一位啊……"

小木匠有點兒愣,說哪一位?

屈孟虎回身一指,小木匠抬頭望去,卻看到湖州的蘇家小姐,居然出現在了門口處,俏生生地看著她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