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安街上,三輛馬車不斷前行.
王福疇和公孫舉,李鴻儒在第一駕馬車上.
後面則是王家的家眷以及行禮.
臨別長安,王福疇有諸多話想著叮囑.
公孫舉的神情有幾許失意,李鴻儒則有幾分黯然.
雖然王福疇得以脫身,但灰溜溜的離開長安城,這著實不算一件高興的事情.
大伙兒要是能高興起來才奇怪.
"咱們還是說點高興的事吧!"
李鴻儒尋思了好一會.
他身上的高興事情已經被王福疇知曉的差不多了.
此時再掏點出來也少.
半響,他在胸口摸了摸,取出一個白布袋來.
"看!這是我拿到的大寶貝!"
仙緣九的乾坤袋是大寶貝沒錯.
能從一國實權皇後身上獲得寶貝,乾坤袋的品階相當不錯.
"你這也能算大寶貝?"公孫舉笑道:"里面該不會是你哪家街坊送的喜糖吧."
他隨手摸了摸乾坤袋,又將乾坤袋隨手遞給了王福疇.
乾坤袋光華不顯,只是普通布袋的模樣,袋口又系著一根紅繩,算是其貌不揚.
公孫舉晃蕩多年,此時顯然也走了眼.
倒是王福疇拿到手之後,仔細觀測了好一番,甚至還摸索了一下袋口的紅繩.
"你這寶貝有什麼來頭?"
半響,沒看出來頭的王福疇問了一聲.
若無袋口紮緊的紅繩讓他覺察出異樣,王福疇也幾乎要忽略過去.
看著只是系上的紅繩,但這根紅繩完全打不開,這才讓他動了疑心.
"這是楊荷身上掉落的東西,她回來強搶時,管這個叫乾坤袋!"
李鴻儒壓低了聲音.
一番話聽得王福疇和公孫舉臉上異色連連.
"小須彌,大須彌,乾坤一氣!"
公孫舉低呼了一聲.
直到此時,公孫舉才搞清楚什麼叫高興的事.
這特麼不叫高興,這是驚喜和刺激!
他看著乾坤袋,只覺那上面有千鈞重.
用過須彌袋,他很清楚更好的品種是什麼.
"神物自晦,這是做寶的道理,也是做人的道理!"
王福疇低語教育了一聲.
身懷重寶,李鴻儒還能如此低調,這份耐心相當不錯.
"汗國皇室拿到的重寶會不會藏在乾坤袋中?"公孫舉低問道.
"沒有主人的法力引導,這袋子只怕是難于解開"王福疇搖頭道:"乾坤袋與正常寶物不一樣,強行取啟只怕是會將諸寶化成一氣."
"楊荷死了,這世上誰能打得開,可惜!"公孫舉低聲道了一句.
"那倒也未必"王福疇搖頭道:"寶物既是後天鑄就,就有鑄就的手段,若是能找到鍛造乾坤袋的人又或是手稿,便有大概率打開袋子,甚至于某些有通天能耐的鑄造師能直接開啟."
本是讓大伙兒高興高興.
但李鴻儒頓時發現自己有點高興不起來.
乾坤袋無疑是大寶,甚至于這件大寶中可能還藏著大寶.
但拿到房子不給鑰匙的感覺太難受了.
這幢房子中還裝了定時炸彈,一旦強行開啟,便會觸發毀滅手段,讓一切毫無所獲.
王福疇的實力在大修煉者中一般,但教育司職位上他有著遠勝諸多人的見識.
他沒一杆子打死,還提出了一些可能解決的方式.
這讓李鴻儒記在了心頭.
"這袋子莫要拿出去招搖,我們是有眼無珠,但也抵不過有些人眼睛毒辣,免得招惹麻煩!"
既然是屬于李鴻儒的私人戰利品,這便與朝廷沒什麼關系了.
李鴻儒這枚乾坤袋來源妥當.
只是有時寶物動人心,即便妥當,也容易被人窺視.
王福疇不得不連連叮囑數句,這才讓放心下來.
"明明我仙緣還不錯,難道袁守城這騙子說的是真的,仙緣在我前,我開不得仙緣?"
李鴻儒有時不免也想想袁守城往昔算命的批示.
只是他已經走出袁守城的框架,擺脫碌碌無為.
但袁守城一些話不免也有道理.
他確實與仙緣有一些若即若離.
若不是靠著太吾硬撐,他難有多少可能拿機緣.
"莫非我以後要成為一個有通天能耐的鑄造師,但我若是有通天能耐去鑄造,乾坤袋都能打造十個八個出來,那時這寶能有何用?"
八字還沒一撇,李鴻儒就想到了成就頂級鑄造師之後.
他發揮了一下想象,最終止住了自己這種小心思.
"師弟,我聽聞你有些詩名,咱們此時不如做上一些詩詞!"
乾坤袋的驚喜和刺激落下去,車轱轆也出了長安城.
送老師終有一別,公孫舉也打趣著李鴻儒,想讓李鴻儒做些詩詞.
"我的詩名!"
李鴻儒一怔.
他有個鬼的詩名.
詩詞當真是需要天賦.
能念書,能識字,能修文練武,但這不意味著能吟唱出好詩詞.
這是一個沒什麼門檻,但登堂入室又極難的科目.
常人叨咕叨咕,那只是怡情一番.
一首好詩難度極大.
這讓李鴻儒不得不借鑒.
他曾經抄了一些文人騷客的筆墨.
"握手西風淚不干,年來多在離別間.遙知獨聽燈前雨,轉憶同看雪後山."
西出長安城,王福疇讓公孫舉和李鴻儒止步時,公孫舉一首詩詞吟出.
他神情有些哀傷,緊握王福疇的右手.
一首詩詞出口,頓時引得王福疇好一陣抹眼的低噥.
"師弟該你了."
見得李鴻儒還在那兒躊躇,公孫舉頓時一陣催促.
他給的准備時間已經夠多了,李鴻儒此時好歹也來幾句.
讀書人就該干點讀書人離別的事.
普通人是一句再見,江湖人是山高水長,後會有期.
他們讀書人就是寫詩告別了.
公孫舉開口時,只見李鴻儒有點頭疼,隨口就在那兒念.
"東邊一棵樹,
西邊一棵樹.
南邊一棵樹,
北邊一棵樹."
李鴻儒嘴巴叨叨,小學僧寫詩的水准頓時讓公孫舉無力吐槽.
即便是不喜文的公孫韻,也斷然做不出這種水准.
這是隨手指著四周剛剛發芽長枝條的柳樹在瞎念.
倒是王福疇聽得一樂,離別的惆悵頓時就磨沒了.
"縱然碧絲千萬條,那能綰得行人住."
李鴻儒再補上兩句,一時讓王福疇和公孫舉都有了沉默.
這是一首不合大唐當前文體的詩詞.
詩詞聽上去有些瞎折騰.
但諸多無奈情緒齊齊糅雜在其中.
詩詞中提及東南西北四方的柳樹,即便這柳枝有千千萬萬條,也系不住將行之人,更不能留住將要遠行的人.
王福疇去儋州上任,這種旨意難以阻擋.
公孫舉強行諫言丟了刺史一職.
李鴻儒屢屢借力,更是在凌煙閣中盡力表現.
但所做的這一切都難阻事態的發生.
對公孫舉而言,公孫舉已經盡了全力.
而李鴻儒也難找出其他辦法,只是在走一步算一步中隨機應變,盡自己的全力.
至于唐皇.
對唐皇而言,一邊是太子將來的安危,一邊是彰顯朝廷對流言事件處置的公正.
能借用針對汗國大捷的名義,讓王福疇貶職離京,貶到天涯海角之地,不做後續追究,這已經是網開一面,不能再做其他要求.
留不住王福疇,也難留住王福疇.
當事態漸漸趨于明朗,眾人也漸漸知曉了聖意和其中的彎彎繞繞平衡.
"縱然碧絲千萬條,那能綰得行人住."
王福疇喃聲低低念上一句,朝著兩人點點頭,轉身揮袖上了馬車.
"都回去吧,只要努力前行,莫愁前路無知己!"
馬車上的王福疇聲音有些哽咽,隨即馬車揮鞭遠遠而去.
"能將老師逗樂,又將老師弄哭,師弟果然文采斐然,師兄遠遠不及."
回長安城時,公孫舉好一陣笑李鴻儒.
隨著兩人相互一陣吹捧,彼此的離別惆悵才消了下去.
"若是有遠行的能力和機會,咱們定當要去看望老師一番!"
"必須的!"
身藏《飛天術》,李鴻儒對未來還是很有底氣的.
若能鑽上天,怎麼也能飛到儋州去,他更是要見一見這大千世界的真正模樣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