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三十八章 拿什麼吊打洛神賦

沿著台階而下,眾人走向了墓中墓.

相較于廢太子楊勇墓穴的步步殺機,墓中墓顯得安全無比.

墓室壁上雕龍刻鳳,又畫著山川河流,盡顯一片安靜與祥和.

李鴻儒舉著火把,踏步跟隨在公孫舉身後之時,只聽一陣陣水聲傳來.

他舉起火把,這眼前哪還有公孫舉的人影.

身邊柳樹枝條搖曳,微風涼涼,又有夕陽西下,遠處隱隱傳來車馬之聲.

眼前是一片水波浩渺之處,李鴻儒縱目眺望之時,只見遠處一個佳人踏在水面上.

女子體態適中,高矮合度,肩窄如削,腰細如束,秀美的頸項露出白皙的皮膚.

李鴻儒看向對方時,女子一雙善于顧盼的閃亮的眼睛也望來.

這讓李鴻儒看清了對方兩個面顴下甜甜的酒窩,也見得了對方優雅嫵媚的姿態.

女子身披羅衣,頭戴金銀翡翠首飾,周身閃亮的明珠環繞,又拖著薄霧般的裙裾.

只是遠遠見得,隱隱散發出幽蘭清香便襲來.

這讓李鴻儒微微嗅了嗅鼻子.

"莫非你是蘭草所化成的妖?"李鴻儒開口道:"快快停下手段,莫要做法來迷幻我."

李鴻儒雖是口中客氣說話,但下手沒有絲毫之慢,嘴中已經在念動破法秘錄偈語.

還不待李鴻儒施法,那女子已經是盈盈一笑,身影搖曳之間,已經化成了水中泡影.

"勿那男子姓誰名誰,竟是在這水岸邊唐突佳人!"

李鴻儒一望之時,只聽身後遠處一陣車馬之聲,隨即有男子率著諸多護衛前來.

那男子儀表堂皇,氣勢威武中又帶著儒雅,風姿神韻不凡,身穿華服,又腰配寶劍.

"你又是何妖化成?"李鴻儒道.

明明在墓地中探險,但忽然就轉換了場景,若說沒幾分怪異,那是沒可能.

但李鴻儒此時也不敢揮刀亂舞.

他在墓穴中的身前是公孫舉,彼此的距離不足一米遠,而身後更是有公孫韻跟隨.

若是影響到在墓穴中的身體,拔刀之下,同伙不死也殘.

只是他望向前方的男子,對方身上似乎難以看出妖魅的模樣.

"大膽!"

"你這山野武夫,見了君王還不下跪!"

"驚擾了君王,這是死罪!"

男子的身邊,一眾護衛紛紛拔出刀劍叫囂,只待男子一聲令下,便要動刀劍.

"本王非妖,乃武帝之子,陳王曹子建!"

男子阻下眾人,開口介紹了自己的身份,這讓李鴻儒頓覺荒謬.

此時是大唐的年代,哪來什麼武帝.

即便是前朝也沒什麼武帝.

這幫忽然出現的人和妖模仿幻境也顯得太離譜.

李鴻儒想想對方被關押在墓穴中數十年,心下又了然.

跟不上時事,便是化個幻境都是破綻重重,迷惑性大降.


化什麼陳王曹子建,還不如化成唐皇,那多少會讓他看了難于下死手.

他額頭緩緩蠕動,只見對方身上白光一片,不見妖類的青色氣息,也沒鬼物的黑色纏繞.

這是極為正宗的人類.

除了腦袋不正常,自稱為王,對方人類的身份並無多少毛病.

這與柳老爺構建的鬼神術幻境有著極大的區別.

李鴻儒手中掐著那道破術秘錄頓時念動了起來.

"一切有為法,如夢幻泡影,如露亦如電,應作如是觀."

他嘴唇喃喃而動,一指點出.

但李鴻儒心中隨即一冷.

以往屢建奇功的破術秘錄沒有發揮半分作用,便是暫時的破除幻術都沒有做到.

眼前似乎不屬于正常的術法范疇.

"你這詩文不通透,對賬很不工整,不過所言倒是有幾分醍醐灌頂的道理"陳王曹子建笑道.

"這是哪兒?"尋思了半響,李鴻儒才問道.

"這是洛水!"

"洛陽城周邊的洛水?"

"沒錯!"

李鴻儒望向河川,他難于記清楚這是洛水的哪一處.

對方這種術法似乎借助了洛水之勢.

這或許是某種陣法.

想到此前經曆的二龍出水陣,李鴻儒心中凝望四處,靠著《周易》不斷推導.

但所望之處難有任何五行八卦的跡象.

"你似乎是流落到此的江湖豪客?"

"說來我對江湖豪客也是心神向往,只是身子單薄,練劍難成大器."

"啊,我的女神!"

曹子建喋喋不休時,忽地眼神發直,目光又重新看向遠處.

李鴻儒回頭示望,頓時又見得那美貌女子在水波上跳舞.

對方眼神流轉,一顰一笑似乎印在心房上.

李鴻儒看向曹子建,只見對方滿臉癡迷,眼盯著女子,似乎沉醉在了美色之中.

李鴻儒見過的美貌女子諸多,氣質者更是有如帝後這種,倒是不像曹子建這般沉醉.

他覺得曹子建對江湖豪客沒什麼向往,應該是對美貌女子心神向往.

如曹子建這種,一般要要叫成花癡,若是行動或語言過分一些,便要變成登徒子.

李鴻儒探尋著眼前諸多之處,他吟動破術秘錄指向那女子時,也動不得分毫.

但那女子倒是身影又是一閃,如同鏡花水月一般消失.

"翩若驚鴻,婉若游龍.榮曜秋菊,華茂春松.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,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.遠而望之,皎若太陽升朝霞……"

曹子建一臉癡迷,嘴中喃喃而誦.

他這花癡倒是極有文采,隨口便是對女子好一陣誇贊,遠比登徒子說上一句'臥槽,看那妹兒,賊好看’來的有文化.


李鴻儒剛一想,腦海中陡然回憶起了一篇辭賦.

那是數百年前才子曹植的洛神賦.

曹植,又名曹子建,更是有陳王的稱號.

"莫非你們是一副畫不成?"

大隋皇陵中,只是一片墓地,沒有活人,難于直接做法維持這種奇異幻術場景.

但儒家的文法卻能將一些神韻保存下來.

某些畫術入神者能采集人物,山川地理,又或鬼神形象入畫,發揮到極為強大的作用.

初看不知畫中意,再看已是畫中人.

這便是形容畫技高超者的能力.

結識過閻立本和閻讓,又有著攀談,李鴻儒也知曉如某些畫卷展開,引出猛虎毒蟲等物只是畫技登堂入室.

那畫技出神入化的畫卷能將元神水准不足的觀看者攝入到畫中,最終將對方封印在畫面上.

想形成這種神畫,取材便顯得極為重要.

而這些取材,也是對應破局的關鍵.

譬如,曹子建吟唱洛神賦之時,他只要吟唱出一首比洛神賦還牛叉的辭賦,讓曹子建甘拜下風,也便能走出場景.

儒家文法難修,登入絕頂時,斗法更顯詭異和複雜,難用尋常術法破局.

李鴻儒只覺自己吸了一口冷氣.

他腦袋一時瘋狂運轉,不斷尋找比洛神賦更符合場景的辭賦.

毫無疑問,這副畫卷上題的就是洛神賦.

若是等洛神賦的場景慢慢過渡到尾聲,他大概也能完成人生落幕這場大戲,尸體倒在墓室,從此化成這畫中一道烙印.

如今的時間都過了幾百年,累積的辭賦不在少數,平日在四門館也沒少誦讀和背誦,李鴻儒更是有部分上輩子的記憶.

他腦海中浮現一篇篇辭賦.

能勝出洛神賦者有限.

而要符合洛水河畔景象的辭賦更是稀少,若待得場景轉換,想要找出合適辭賦更是艱難..

此時異地作戰,饒李鴻儒接觸諸多,一時不免也是頭大.

他腦海中諸多《離騷》辭賦閃過,又隱隱覺察自己有著背誦不全,要符合場景又吊打洛神賦更是艱難.

前朝諸多辭賦似乎沒幾個能打的.

這副畫作是做了絕命辭賦,讓人難以超越,致人于死地.

李鴻儒腦袋中一涼.

這曹子建之前的歲月難言,此後幾百年過渡到大唐更是白過了,他也就只能指望後幾百年了.

腦海中一些記憶閃過時,一篇名賦也映入了腦海中.

此時的曹子建在癡癡念詞.

但隨即,便是李鴻儒更為響亮之聲唱響.

"豫章故郡,洪都新府.星分翼軫,地接衡廬……"

能不能吊打洛神賦,突破這種畫境,李鴻儒也就指望這一首必須全文背誦的《滕王閣序》了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