噼里啪啦~
陰司酒館之中一片混亂,三只妖鬼狼狽逃竄,被滾滾擴散的陽剛雷霆之氣灼燒的散發出滾滾惡臭之氣.
薩五陵抱著黃狗,身上貼了一張又一張的符箓,鈴鐺搖的好似羊癲瘋發作.
饒是如此,也被散逸的電流打的上躥下跳.
但饒是如此,這一座看似木質的酒館,竟然也沒有絲毫的破損,震動越發劇烈,雷霆越發洶湧,其內的桌椅翻滾,裝飾倒飛,本質上卻沒有絲毫的磨損.
呼!
吸!
安奇生立于酒館正中,周身毛孔舒張,好似在吞吐著雷霆陽剛之氣.
修行如修渠,水去渠猶在.
一至永至,就是如此.
炁種凝練的首次對于安奇生來說十分危險,第二次,卻不存在任何問題了.
嗡~
似似銅鍾撞響.
實質的漣漪自安奇生體內擴散,潮水也是充斥了整個酒館之內.
唳~
啊~
吼~
隨著一聲聲不似人聲的鬼叫聲嘶鳴響起.
三頭妖鬼好似暴曬的積雪,肉眼可見的消融,直至化作一道青煙消散在酒館之中!
咔嚓~
隨著最後一道雷霆落下,烏云散去.
酒館之內氣流也緩緩平複.
呼~
安奇生緩緩吐出一口濁氣,炁種已經凝聚,力量再度充盈全身.
"咦?"
但下一瞬,他眉頭一挑,看到了一件極為詫異的事情.
隨之雷霆陽剛之氣消散.
酒館之中,那之前化作青煙消失的三頭妖鬼,又突然間出現,一如進來之時那般,伙計,掌櫃,老板娘打扮.
"生人的氣息......"
三頭妖鬼浮現刹那,臉上有浮現出不一神色:
"客官,驢肉補氣血,益髒腑,真的不來點嗎?"
似乎,失去了死前的刹那記憶,居然不知死活的,再度撲擊而來.
"這怎麼可能?"
薩五陵臉上的驚容就沒有消散過,震驚的自己臉皮都發麻了.
人死了能變成鬼,鬼特麼死了還能活?
這是什麼情況?
"有趣......"
安奇生看著再度撲擊而來的三頭妖鬼,眸光中似有電蛇閃過:
"不死?"
轟!
氣浪迸發,陽剛血氣縱橫激蕩,以更為洶湧霸烈的姿態將三頭妖鬼徹底淹沒其中.
肉眼可見的,三頭妖鬼嚎叫,嘶嚎,最後化作青煙消散.
"生人的氣息......"
但血氣消散的刹那,陰氣之中,三頭妖鬼再度自虛空之中緩緩拉出.
砰!
血氣陽剛再現,三頭妖鬼再度慘嚎著化作青煙.
"生人....."
砰!
一次,又一次!
三頭妖鬼一次次的複生,安奇生一次次的激蕩炁種迸發氣場.
死了又活,活了又死.......
一時間,酒館之中那三頭妖鬼臨死之時的慘叫聲就沒有停止過!
一旁的薩五陵抱著黃狗,都看傻了,木木的,不知道做什麼表情.
本以為自己活了這麼年,啥也見過,哪里想到,自己還是太年輕.
一次又一次的生滅,安奇生終于看清了.
這三頭妖鬼,根本是被人銘刻在這一間酒館之中,酒館不滅,他們就不可能死!
或者說,他們永遠被定格在賣驢肉給某個人的那一刻.
存活的意義,就是為了賣驢肉.
"咳咳!這位.......小兄弟!你這麼做,是沒有用的."
全程目睹了這一幕的長臨眼角直抽抽,看安奇生似乎不厭其煩,終于還是忍不住了:
"他們,根本殺不死,就算是元神大真人,在這酒館之中,也殺不死他們."
"的確殺不死."
安奇生微微搖頭,也不再刺激炁種迸發,白費力氣的事情,他也懶得做.
"生人的氣息......"
三頭妖鬼再度複蘇,根本記不起自己被殺了多少次,仍舊猙獰發問:
"客官,驢肉補氣血,益髒腑,真的不來點嗎?"
長臨道人走進酒館,拿捏姿態,平靜開口:
"來三斤驢肉,半斤驢雜,一份驢筋,一份驢耳,再燒二兩酒嘗嘗鮮."
他的聲音不高不低,就好似再正常不過的客人點菜.
但聽到他的話,那三頭妖鬼飛撲的動作一滯,釘在地上不動.
繼而卸下了所有猙獰,臉上浮現笑容,還帶著一絲溫順:
"客官,稍等."
伙計快手快腳的收拾桌椅板凳,掌櫃彎腰擦著桌椅,老板娘走向後廚.
一時間,是如此和諧.
薩五陵眼都直了,居然在這里面看出一絲和諧來.
"對暗號?"
安奇生也有些哭笑不得,卻也隱隱猜測到了什麼.
"暗號?也差不多吧,這是當年某位大人物來此的場景重現,這三頭妖鬼那時候未必是妖鬼,只是因為接觸了那位大人物,至此就不死不滅了......."
長臨道人走入酒館,微微感歎著說道:
"如此威能,才算得上驚天動地."
他身後,是亦步亦趨的明心小道童,聞言倒是沒有什麼震驚,似乎早已聽說過.
"因為見了那位大人物一面,就不死不滅?"
薩五陵瞠目結舌,好似在聽神話.
安奇生眸光一閃,卻搖了搖頭:
"活著的,已經不是他們了,這樣的不死不滅,根本毫無意義."
這麼多次試探,他已經看出,這三頭妖鬼,算上後廚那頭不曾出現的,一共四頭,實則非人非鬼.
比起地縛靈還不如,是永遠困在曾經那一日的倒影.
是以,連他也搜集不到精神烙印,因為他們根本就不存在,更沒有精神.
"如此說,的確也沒錯,不過,若非這酒樓百年一現,每次只要一日光景,也是極大的危害了."
長臨道人點點頭,繼而作揖道:
"老道長臨,來自金鍾樓,這是小徒明心."
"散人,安奇生."
安奇生也回了一禮.
這老道士賣相一般,實力卻頗高,比起那老太監強上一籌不止,就是不知是通天幾關的修為了.
"安奇生?"
長臨道人思量了一瞬,沒有想起修行界有這麼一號人物,卻也將其名字默默記下.
"貧道薩五陵,天意教記名道人."
薩五陵也搶著回答.
"哦."
長臨道人不痛不癢的點點頭.
薩五陵也不在意他的冷淡,他這幾十年類似的事情見得太多了,見老道肯反應已經頗為喜悅,又問道:
"敢問道長,您所說的那位大人物,是誰?"
不死不滅啊.
修行者的至高追求不過如此了吧?
"那位大人物是......"
長臨道人面上浮現一抹疑惑,痛楚,搖搖頭道:"許是年代久遠,那位是誰,老道,竟是記不得了......."
說著,他看向身後的小徒弟:
"明心,你通讀道藏,可記得那位大人物是誰?"
金鍾樓雖然是個小門派,不過傳承卻頗為久遠,入門道童第一件要做的事情,就是通讀道藏.
他這徒弟天生靈慧,不過三五年而已,就已經過了這一關.
明心小道童張張口,突然腦海一片空白,吶吶道:
"這個......"
"我不記得了."
小道童面色漲紅,羞愧難當.
"哼!功課不認真,這次回去,非要你抄寫道藏八千遍!"
"啊?"
明心小道童臉色一下垮下去,怏怏道:"是"
心下也是納悶,自己怎麼就忘了呢?
他天生靈慧,看什麼都是一眼就記下,一學就會,一會就精,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.
"客官,您的驢肉......"
這時,伙計端著酒菜上來,笑容可掬.
"這一桌酒菜還是道長自行消受吧."
安奇生看了一眼肉香四溢的酒菜,一招手,將被電流烤的焦黑,受創頗重的白骨人魔收起.
薩五陵也有些反胃,已經猜到這驢肉是什麼了.
"那是白骨人魔......."
長臨道人臉色只是一變,明心小道童已經脫口而出,看著安奇生的眼神一下就變了.
"這位兄弟氣息陽剛,不曾修煉白骨人魔."
長臨道人一擺手,止住弟子的驚呼:
"不修此法,白骨人魔也罷,刀兵也好,沒有什麼兩樣,算不得什麼."
他見怪不怪.
異邪道雖然當年被滅了道統,然而門中大法卻被那位真人廣為流傳,卻不能說看到白骨人魔就認定人家是異邪道的人.
至少,這位他都有些看不透的少年,九成九是沒有修白骨人魔法的.
否則,白骨人魔都傷成這樣,作為其主,還能如此輕松寫意?
"道長倒是豁達."
安奇生微微拱手:
"安某尚有要事在身,就此告辭了."
"再會."
長臨道人也是一笑.
兩人一狗就此轉身離去,剛出了門,就聽到一聲聲驢叫大作.
啊恩啊恩~~
驢棚里,那頭大叫驢瘋狂抖動著身軀,沖撞著驢棚.
剛才電閃雷鳴,不少驢都嚇得屎尿氣流,這是那大叫驢在其中扭動,不亞于糞坑潛泳,看的薩五陵臉色發青,連連干嘔.
安奇生看了一眼,剛抬起手,就聽到里面的長臨道人呼喝之聲:
"小兄弟且慢動手!若你信得過貧道,這些事情,就交給貧道,總歸不讓他們死的冤枉."
聽到老道的話,驢棚里頓時安靜下來.
"如此,有勞道長了."
安奇生也樂得省事,看了一眼驢棚,轉身離去.
離去不過百多丈,再回首,那陰司酒館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,好似從未存在過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