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6章 太一玄門九變



砰~

砰~

低沉而悠長的腳步聲如鼓點一般不斷響起,如同遠古神人捶打天空所發出.

天鼎帝抬眉看去.

只見隨著太一門主退走而略微顯得有些黯淡,似乎隨時可能消失的眾妙之門下的虛空如同心髒一般不住的跳動著.

眾妙之門,仍然鎮壓著諸王台.

虛無之間,一道身影由虛到實,一步步走來,好似一塊巨石落入水中,四周的虛空漣漪同心圓般陣陣擴散.

乾十四淡淡看去.

只見那白發道人踏步而來,其身形被虛空之中道道漣漪映徹的有些模糊,乍一看,似乎其形體無時無刻都在變化.

時而厚重如山,時而浩蕩若天河,時而縹緲似云龍,時而暴戾如雷霆......

氣息百變,卻無一不強,無一不讓人心生悸動.

"元陽道人,竟從諸王台出來了?"

"越發看不真切,這幾位大人物的心思難以揣摩......"

"那,那種氣機,怎麼這麼眼熟?"

天驕城內外,諸多修士看著踏步而出的安奇生,心中都是驚訝.

震驚于他能夠自諸王台中走出.

而尚未退走的太一門弟子,卻驚疑不定的看著安奇生,眸光之中隱隱帶著一絲駭然,好似看到了什麼極為不可思議的東西.

"這是.....玄門九變?"

乾十四眸光微微一動,很是有些驚訝的味道.

太一門中有九大真形圖,而九大真形圖合而為一,其真正的稱呼則為'太一玄門九變’.

相傳乃是太一門祖師從'眾妙之門’之中悟出的大神通之法,據說是無數萬年前太一天尊的絕學.

當然,也有人說是太一門祖師假借'太一天尊’之名傳道.

但無論如何,這一門大神通,似乎只有曆代太一門主才能習練,甚至太一門曆代門主之中都有人未曾完全掌握.

真正修至大成的更是寥寥幾個,而那幾個,無一不是名震一時的蓋世人物.

這元陽道人,卻哪里學來的太一玄門九變?

"元先生的進步,真是讓人歎為觀止."

天鼎帝嘴角帶著血色,整個人卻不顯絲毫狼狽,看著安奇生,微微有些感慨.

這是他第二次見到安奇生了.

這兩年里,兩人彼此能夠感覺到對方的存在,但真正見面,卻還是第二次.

相比起上一次.

這位元陽先生的進步之大,讓他都有些驚歎.

他這一生,算上已經被他斬殺的幾個對手,也從未見過天賦才情如此高絕的人物.

安奇生搖頭不語.

在他的眸光深處,尚有道蘊未曾散去,這一縷'眾妙之門’的氣機之上,他收獲不小.

這一門'玄門九變’是他在此界所見最為深奧的功法之一.

這是古之天尊的法門.

通過他人的靈寶感悟到神通,這對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.

若是太一門主知曉,心中只怕也要震驚難言.


他日日陪伴在眾妙之門的旁邊,三千年也不曾自其中感悟到什麼東西.

若是知道有人只是驚鴻一瞥就領悟出了太一門的傳承功法.

只怕要吐血.

"元陽道人."

乾十四收斂眸光之中的震動,玄門九變是太一門的傳承之法,他雖然驚訝卻也不甚在意.

只是感知著他的氣息,心中就有了一分小心:"你懂什麼是天地大變?"

有關于這位元陽道人的所有情報,他早已翻閱了不止一遍,只是越是看得多,心中就越是疑惑.

這元陽道人身上有著太多的迷霧了.

一個不但有早產之症更有早夭之難的遺腹子,短短三年修持到這種境界,著實讓他心中難以平靜.

更懷疑他到底還是不是'元陽’.

亦或者,真正的元陽早已死去,是有人借了他的名字在東洲行走?

但無論如何,感知著那蒼茫厚重,時時變換的氣息,他也不能夠忽視他.

"天意自古高難問,其不仁,萬物皆如芻狗!中古之時的天地劇變為何,無人知曉,未來可能再度發生的天地大變到底是好是壞,也沒有人知曉."

安奇生淡淡的回應:

"但能讓天地發生變化的,絕不是祂感知到了修士的修行艱難,而是其他的什麼......"

自數年之前從鄭龍求,璿璣等人的夢境之中他就已經知曉了當代冥月聖主的預言,未來天地大變.

可他曾經與人間道的天意有過糾纏,曾經體悟過以天意的角度俯瞰世界,是以,他很清楚.

對于天地而言,萬物混一無有喜惡,萬物萬靈,乃至于星辰天體的生滅對其而言,都是毫無意義的事情.

祂的變化,自然不可能是因為修士修行之艱.

事實上,此界之修,本就是逆天而奪生機,更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改易天地規則,讓天地更為適合修行.

"有些道理."

乾十四意有所指,眸光深處泛著一絲複雜難明的色彩:"你似乎很懂天......"

他越發有些把握不住.

天賦才情可以絕世,對于天地,萬物的認知也能夠自血脈之中感悟到,可閱曆騙不了人.

這元陽道人在他的感覺之中,極為古怪.

有少年的朝氣蓬勃,有著中年的沉穩不動如山,卻也有著老年才有的心思豁達,萬物不著于心.

這,不是能夠從血脈之中得到的東西,反倒像是一尊上古老古董自血脈傳承之中複活了過來.

若非是世無輪回,他都要懷疑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人,是不是一尊曆劫重生的老怪物了.

安奇生沒有再說什麼.

他的氣息緩緩歸于平和,不再變化.

有關于此界所謂的天地大變,這兩年多里他也有過諸多猜想,雖然受限于所知不多,難以推演出真正的未來.

但他有著不好的聯想.

這並非是沒有根由的,最大的依據,是這方萬陽界的世界坐標的來源......

"修行本就是問天爭命,變或不變,本也沒有什麼."

天鼎帝五指一松.

那一口由天驕城大陣所化之青銅大鼎已然轟然落地,化作千千萬萬道流光沒入了天驕城九大城區之中的每一處細微之地.

這口鼎的凝練,不是為了他,而是天鼎國無數民眾對于'天傾’發自內心的恐怖而生成.

他所做的,不過是引導.

"乾兄,千年前的你何等的意氣風發,面對三大聖地的行走真傳都敢悍然挑戰,為何如今,卻變得怯懦,猶豫了?


一念動,萬法樓萬千修士景從,十數王朝,億萬萬百姓為之奔走,拼命,這等權勢,就果真讓人如此的留戀嗎?"

天鼎帝似乎已然不在意會不會有人趁機催動封王之寶對自己出手,看向乾十四的眸光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失望:

"你,終歸是變成了曾經你最為鄙夷的那一類人."

千年之前,兩人同為天驕,一人是萬法樓第一真傳,一人出自離天聖地,兩人自然是有著交集的.

"不如李兄活的簡單."

乾十四眸光動了動,看著天鼎帝氣息越發不穩,也是輕歎了一聲:"時,命,運,數.....人存天地間,終究難以真正灑脫.

斷俗緣,卻斷不了道緣,也斷不了,天緣!"

修行到了他們這個地步,自然而然的就能感知到天地間某種不可言說的東西.

命,運,時,數.

有些東西,不是說說而已.

他繼承了先賢之道,坐擁萬有,一念動萬萬人要為之動,生殺予奪,權勢至高.

這,也是緣.

你要斷,便要有承受所有的反噬.

縱然他有著決死之心,欲要尋求大道,卻也做不到天鼎帝這般的干脆.

"罷了,你走吧."

天鼎帝輕歎,他擺擺手,不再多言其他,.

事實上,他自己也是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為之.

若非如此,他或許也很難下定決心.

"如何能走?"

乾十四不為所動,回首看向安奇生:"搏殺之中生死與人無尤,林洐龍為你反殺本也沒有什麼.

可問天劍與墨玉戟,不能給你."

封侯靈寶,萬法樓不止兩件,但也不會太多,這樣的寶物,不僅僅是神兵,還干系著氣運與傳承.

諸宗門聖地的傳承,都不是口口相傳,也不會落于紙張之上,因為兩者皆有著斷裂之憂,唯有以靈寶傳承,才最為穩妥.

靈寶縱有遺失,也有著尋回之時,不至于傳承斷絕.

兩口封侯靈寶,就代表著萬法樓的兩道傳承,這太重了.

"乾兄."

天鼎帝微微皺眉,看向乾十四的眸光之中泛著漣漪:"當年故人唯你我而已,今日我不願殺你,你且去吧."

突破了那一道門檻,哪怕生命只有刹那,此時天鼎帝心中卻也很是平靜.

狂烈的戰意之後,是死水一般的不起波瀾.

並不想浪費氣力.

"李兄,你時日無多,還是多去思量善後之事罷,時光彈指過,錯過了,再不會有了."

乾十四神情平靜:"我只取寶,不會殺人,僅如此,李兄也要與我同歸于盡嗎?"

而伴隨著他聲音的響起,則是那萬龍舟的冉冉升起,氣息如陽.

他比之其他幾尊掌教而言最大的優勢是他真正將萬龍舟帶了來.

天鼎帝還欲開口.

一道若重錘擊鼓的腳步聲再度響起.

安奇生踏于虛空之上蕩起的點點漣漪之上,掌中一口鋒芒畢露的神劍'嗚嗚’而鳴:

"那,你便來取吧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