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夠了!"
賈琮的話,顯然觸到了大老爺心中的痛處.
其實想想就能明白……
所謂金陵四大家族賈史王薛,實力排名就是按照字面順序,賈家乃是當之無愧的老大.
可惜時移世易,賈家經過了兩代無限風光後迅速衰落.
反倒是王家出了個王子騰,借助賈家在軍中的關系,還有薛家的錢財迅速崛起,眼下已經成了二品武將巡視九邊.
而王家,也成功超越衰落的賈家,兄弟不睦的史家,一舉成為金陵四大家族之首!
別看大老爺一副頹喪宅男模樣,他要是沒風光過也就罷了,畢竟能力不行形勢如此,也就只能老實認了.
可大老爺年輕時號稱京城第一紈绔,那時怕是王子騰連當跟班的資格都沒有,現在情況卻是倒轉過來,大老爺能夠坦然接受才叫奇怪.
別看紅樓原著中,王熙鳳動不動就拿她們家祖上是伯爵說事,其實到了王子騰這一代,王家的爵位也沒了.
在這樣的情況下,叫王家成了金陵四大家族之首,賈家人的心情可想而知.
尤其王子騰野心勃勃,大有借助金陵四大家族的力量,進入內閣的架勢,這就很坑了.
要知道,越是頂層的爭斗越是血腥殘酷,王子騰若是得逞了還好,一旦不成就得有徹底完蛋的覺悟.
不僅是他本人完蛋,作為基本盤的金陵四大家族,同樣得全部完蛋.
賈家若是不想被王子騰徹底綁架,必須得有另外的路子,真要是出了意外還有朝堂高官願意拉賈家一把.
不用多說,林如海這個賈家女婿是最好選擇!
最妙的是,林如海還是正兒八經的科舉出身,雖然祖上也是勳貴一系,卻是走謀臣路子的勳貴,不管是四王八公還是金陵四大家族,起碼在官面上不搭.
人家走的是文官路線,就算賈家因為王子騰倒了黴,救人的時候也不會太引人關注.
這些,賈琮心中想過許多,就是不知道大老爺,還有老太太想過沒有.
至于二太太就算了,估計她還巴不得賈家徹底與王家綁定,到時候依仗王子騰的威勢,她好徹底壓過老太太,成為榮國府名副其實的當家太太!
大老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,一臉氣急敗壞,看向賈琮的目光相當不善.
怎麼說呢,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,賈琮的話卻是將榮國府眼下的尷尬局面,毫不客氣道破.
心中自是又惱又氣,若是換在以前,賈琮鐵定少不了一頓好打,不在病榻上躺一個月就不算完.
可現在的情況不同了……
起碼賈琮在'見識’方面的能力,得到了大老爺的認可,覺得他是一個可以商量的存在.
像是大老爺這樣的宅男,最是色厲荏苒,遇事喜歡當鴕鳥,巴不得有人可以替他拿主意出頭.
不然,只要他稍微強硬點,也不至于叫政二老爺把榮國府當家人的位置拿去了.
也是習慣了老太太拿主意,身邊就沒一個靠譜的商量對象.
嫡子賈鏈就不用指望了,連到將軍府請安都不怎麼情願,還有甘心給二房跑腿打雜的表現,大老爺看得上眼才怪.
所以,大老爺雖然氣惱,卻並沒有對賈琮喊打喊殺,只是瞪圓雙眼,氣呼呼不說話.
屋里的氣氛有些古怪,若是換做賈鏈那厮,怕是早就嚇尿了,哪還能有什麼清醒的腦子?
賈琮卻是不怎麼在意,萬一大老爺真的惱羞成怒,他大不了直接跑路在外頭躲一陣子,以大老爺的宅男性子,估計用不了幾天就會把他徹底拋到腦後.
感覺大老爺的氣消得差不多了,賈琮這才開口說道:"老爺,孩兒這也是說心里話!"
見大老爺沒有阻止的意思,這才繼續道:"孩兒最近琢磨了一陣,發現一旦林姑父真的出了意外,咱們府里就沒有第二條路可選了,只能力挺王子騰到底!"
"那你小子說怎麼辦?"
大老爺冷笑道:"揚州巡鹽禦史這樣的重要位置,又豈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胡亂折騰的麼?"
既然說出這話,顯然就是認可了賈琮的說法.
大老爺不是真的傻,見的市面還有腦子,絕對比政二老爺要強得多,許多事情只要想到了,不一定能夠抓得住重點,卻也看得十分清楚.
"不管如何,咱們都該做一番努力!"
想了想,賈琮突然道:"老爺,我倒是覺得此時的林姑父,與三國時期荊州大公子劉琦,處境很有些相似啊!"
"怎麼說?"
大老爺先是一愣,而後來了興趣,沒好氣道:"什麼劉琦,林如海這厮應該過得相當滋潤才是啊!"
揚州巡鹽禦史,這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大肥差啊.
"怎麼可能?"
賈琮好笑道:"林姑父出身五代列侯之家,又人丁單薄,家產可能比不上府里,但在十二侯中絕對算得上豐厚,沒必要貪銀子汙了手,以林姑父的年齡前程遠大得很!"
"若是正常年景,揚州巡鹽禦史自然是個不錯的職位,可眼下不是正常年景啊,林姑父是上皇在位期間的探花郎,又深得上皇信任才放到揚州巡鹽禦史的位置上!"
見大老爺還沒反應過來,他只得直接道明其中緣故:"可當今不一定認可林姑父啊!"
這一番話,猶如驚雷霹靂在大老爺耳中炸響.
"孩兒這才說,林姑父與三國時期的荊州大公子劉琦處境很像,上面不喜下面又有虎視眈眈的強大勢力,林姑父夾在中間簡直就是煎熬,揚州巡鹽禦史這個職位就是大號的油鍋!"
賈琮連連搖頭道:"上皇要的是源源不斷的銀子,而當今卻又需要豐厚的鹽稅掌控朝堂,一個不好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,不然林姑父為何眼巴巴將林表妹送到府里,真的只是缺少女性長輩教養麼?"
有些事情都不需要多提,上皇的恩寵又能維持多久?
大老爺此時臉色發白,額頭冷汗滾滾,身子都有些搖擺不定,顯然被嚇得不輕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