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你那男人就是個廢物,怎麼突然就被官府抓走了?"
二房正堂,王夫人一臉怒容,沖站在下首周瑞家的厲斥道.
周瑞家的一臉惶恐,心中又憂又急,正焦急自家男人的安危,此時更不敢惹怒王夫人.
"聽在場的莊頭說,那幫官差來得很突然,根本就不給說話詢問的機會,直接拿人就走!"
說起這個,周瑞家的也是一臉郁悶,無奈道:"莊頭第一時間來府里彙報,根本就摸不清楚對方是哪個衙門的!"
"難道你就沒派人到順天府衙門去問麼?"
王夫人不耐道:"還有其他衙門也派人去打探打探,看看周瑞究竟被哪個衙門抓走了!"
"時間太趕,今天怕是不成!"
周瑞家的也急啊,被抓走的可是她男人,但眼下已經入夜,京城實施宵禁,榮國府的面子雖然不小,卻也不到大動干戈的地步.
那幫子禦史可不是吃素的,要是因為這事把榮國府牽扯進來,到時候就是王夫人也吃不了兜著走.
搞不好,周瑞家的就要被推出去當替罪羊了.
正因為了解王夫人的心性,再加上有榮國府作為靠山,心中雖急卻還不至于徹底亂了方寸,只要找到抓人的衙門,以榮國府的權勢撈人很簡單的.
最多,她家男人也就是受點皮肉之苦罷了.
若是在這時,她這個二太太身邊的貼心人出了問題,那才是真正的天塌地陷,還不知道有沒有翻身的機會.
"鏈二回來沒有,你去把他喊來,就說我有事情吩咐!"
王夫人好不容易平息怒火,冷聲吩咐道:"要他以最快速度趕來,要是出了問題他可擔待不起!"
說完,擺了擺手示意周瑞家的可以離開了.
等屋子恢複了安甯,她這才有些無力閉上眼睛.
事情太過突然,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!
周瑞替她掌管田莊商鋪,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,一個不好可能引火燒身,這可不是王夫人願意看到的結果.
人,她是一定要救的,而且還要盡快救出來.
不然,誰知道突然出手抓捕周瑞的是什麼存在,會不會想要從周瑞口中套取消息情報?
王夫人可是知曉,周瑞這厮在外頭也是呼奴喝婢的存在,可禁受不住嚴刑拷打.
萬一要是說出了不該說的東西,王夫人就被動了.
尤其這些年,悄然出手將榮國府除京郊外的莊子賤賣,順便又用極低價格收入私房,經手的可都是周瑞.
這樣的消息要是泄露出去,可就是天大丑聞.
王夫人在府里的處境將變得十分艱難,最重要的是會影響到王家女孩的閨譽,搞不好得和宗族鬧翻.
只要一想到與宗族鬧翻的後果,就是以王夫人的狠辣心性,都忍不住心頭發寒,絕對不允許出現這樣糟糕的狀況.
越想越是煩躁,越想越是擔憂,原本慈和的臉上,慢慢扭曲變成猶如猙獰惡鬼.
立在一旁的大丫鬟金釧驚得滿心忐忑不敢哼聲,就連呼吸都盡量減輕裝小透明,實在是此時的王夫人太過猙獰可怕.
屋子里的氣氛變得極為壓抑凝重,幾乎叫人難以喘氣.
……
鏈二此時正在居住小院,享受平兒無微不至的侍候.
最近因為剛剛到順天府衙上任,面對新的環境他不敢造次,小心謹慎不露出絲毫破綻.
每天定時上下衙,空余時間也不出門交際,自然也沒多少尋歡作樂的心思.
眼下,他最重要的事情,就是在順天府衙迅速站穩腳跟,將屬于府丞的權力牢牢掌握在手里,可沒什麼心思浪費在其他事情上.
鏈二如此表現,自是叫王熙鳳心花怒放,到了傍晚時分也自覺停下手頭活計,先回來把鏈二徹底攏住再說.
不說旁的,不能給府里一干狐媚子機會,就是身邊的第一心腹平兒也不例外.
"府里有什麼稀奇事麼?"
斜倚在小榻上,鏈二渾身輕松懶洋洋開口問道.
"倒是有一件稀奇事,好像今日琮三爺帶著一幫族學同窗前往林家拜訪,府里說的相當難聽!"
平兒一邊端茶倒水忙活,一邊笑著將府里的傳言複述一通,最後搖頭嬌笑:"也不知道是誰傳的,這麼不靠譜的消息都有人信!"
鳳辣子正在禦妝,聞言忍不住嗤笑出聲,不屑道:"還能是誰,不就是我那好姑媽麼?"
見鏈二來了興趣,也就把她知道的一些隱情說了出來,好笑道:"合著寶玉在林家做錯了事丟了人,我那好姑媽卻是先將髒水潑到賈琮那小子身上!"
鏈二無語,沒想到王夫人還有這等操作,不是掩耳盜鈴麼?
"呵呵,林姑父可是相當看重琮三弟的,府里傳出這樣的話,不是打臉麼?"
有些話,卻是沒有出口,怕是說出來鳳辣子和平兒不信.
賈琮這小子,可不是那麼好踩的,搞不好以後鳳凰蛋要吃大虧,就那小子手下的一票小弟,就夠鳳凰蛋好好喝一壺的.
還有,林姑父可不僅僅只是看重賈琮那麼簡單,有些人就是喜歡狗眼看人低.
雖說他不太清楚在揚州時,賈琮這小子究竟做了什麼,可他卻隱約察覺,好像林姑父順利從揚州巡鹽禦史的位置上脫身,賈琮這小子絕對功不可沒.
以前不知道揚州巡鹽禦史這個職位到底有多凶險,還以為這是個油水豐厚的大肥差,可《天下首富》這本小說一出,誰還不知道巡鹽禦史的職位就是個大火坑.
說句難聽的,若是背景不夠硬紮,能力手段不夠厲害,甚至就連抵禦各種誘惑的意志不夠堅定,在這個燙手的位置上就只有死路一條.
涉及每年數百上千萬兩銀子的利益,一旦出了差錯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,起碼也是丟官罷職把牢底坐穿的結局.
鏈二猜測,可能賈琮這小子,對林姑父有救命的恩情.
若真是如此,林姑父很可能會給予相當驚人的回報,甚至將手里的部分人脈資源贈送,都不是沒有可能.
這時候,借著林姑父的名頭貶低賈琮這小子,就跟捅了林姑父的肺管子沒什麼區別啊.
老太太還想撮合寶玉和林表妹,眼下這等事情一出,就是打死林姑父都不會答應啊.
"可不是麼!"
鳳辣子嬌笑道:"明明林姑老爺提前幾天跟府里打了招呼,要在今天將林家表妹接回招待賈琮那小子,結果府里某些人就當沒有這事,依舊把流言傳得到處都是!"
"傳這樣的流言,有什麼用處?"
鏈二好笑道:"人家琮三弟又不依靠討好老太太和二太太過活,他在外頭可有一攤子事情,不是埋汰人麼?"
說起賈琮這小子的產業,就是鏈二都眼紅啊.
"對了二爺,琮哥兒不是得了楚王世子贈送的宗室產業麼,反正他年紀還小也處理不過來!"
鳳辣子眼珠子一轉,既然說到了這上頭,干脆就順水推舟道:"要不,就讓我這個做嫂子的幫他看著點?"
這話,說的理直氣壯好像真是這麼回事.
就連稱呼,都從之前直呼其名,變成了'琮哥兒’,這位也是勢利得緊,無利不起早的主.
"你就別做夢了,省了這點心思吧!"
鏈二白眼一翻,沒好氣道:"這份產業,可是楚王世子親自幫忙看著的,誰也別想染指!"
原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兒,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個結果,鳳辣子氣結,卻又不好發作.
見鏈二一副怡然自得的架勢,沒好氣譏諷道:"我說二爺,你不是當上了順天府正四品府丞麼,替賈琮那小子做個主怎麼了,外人也不好說什麼吧!"
"我怕一旦開口,沒過幾天我就得從順天府滾蛋,以後也別指望什麼前程了!"
淡淡掃了眼鳳辣子,作為枕邊人自然知曉對方的心性,悠然歎道:"琮三弟的能量和實力,遠比你想象中要強得多,就是你那引以為傲的二叔,怕是也十分忌憚這小子!"
嘿嘿,這話可不是開玩笑,就賈琮那小子寫小說的影響力和破壞力,王子騰也扛不住啊.
只要一想到眼下處于水深火熱狀態的揚州鹽商,還有龜縮王府不出的忠順親王,心中就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.
從來都沒感受過,雜書小說竟然有這等威力!
"怎麼可能……"
鳳辣子自是不信,臉色一變就要開口反駁,二叔王子騰可是她最大的底氣依仗,可不容許鏈二有絲毫小覷.
"二爺,門外周媽媽找,說有急事!"
這時,門外守夜的小丫鬟進來,請示道:"二爺,見還是不見?"
鏈二本想說不見,可鳳辣子卻是搶先一步道:"去,叫周瑞家的進來說話!"
說完,等守夜的小丫鬟出門,她這才對面露不滿的鏈二笑道:"今天也是奇怪,不僅府里流言滿天飛,就是府外的外管事周瑞也出了事,聽說被官差帶走了!"
解釋的功夫,周瑞家的已經急匆匆進門,顧不得臉上火辣辣的尷尬,急聲道:"璉二爺,二太太有請,要你盡快趕過去說話……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