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世上事從來都是如此,總是遵循那麼個詭異的"互補"規則.
從來好婆婆遇不到好兒媳,好兒媳攤上的都是惡婆婆.
董氏這里不挑剔兒媳,王燕卻是主動生了事.
周心秀送了消息給顧家,顧家立刻就派了管事再次上了林家的門兒,拉走了二百斤的白米,留下了二十四兩銀子.
碰巧,沒幾日就是顧家老夫人的壽辰,下人們忙亂,不小心錯拿了米,就把林家的白米蒸了端上宴席.
不必說,林家白米獨特的香氣得了客人的盛贊,有人就問詢出處.顧家也沒瞞著,簡單說了幾句.
這客人里就有王家老夫人,也就是王燕的母親.當日女婿送了半袋子白米,她實在沒看在眼里,隨便扔去了灶房,如今才知道這白米很有些來曆,居然一斤要一百多文,頂的上二尺好棉布了,于是回家就喊了閨女上門說起這事.
"聽說林家賣了二百斤白米給顧家呢,價格翻了三倍.你公婆也是,這樣的好買賣,怎麼不交給咱家糧鋪?你爹正愁糧鋪生意不好呢,你喊著大河回一趟老宅,探探底細去."
王燕聽得驚奇,很是納悶,"我怎麼沒聽說公爹有這麼個種稻米的老友?"
"林家許是防備你呢,你回去多看多聽,實在不成就說鋪子里缺伙計.林家為了孫子謀活計,也得把這生意讓出來."
王夫人不愧是做了多年的老板娘,算盤子撥得賊精明.
王燕對老娘是言聽計從,借了娘家的馬車,回去喊了林大河踩著橘紅色的夕陽就回了林家村.
林家老宅里,一直是董氏當家.先前賣了白米,得了銀子,她就盤算著給家里添些什麼,但二十幾兩銀子,聽著不少,分攤到老少二十幾口身上,就又太過單薄了.
她這里翻過來調過去的琢磨著怎麼安排,嬌嬌卻是歡喜利用空間賺到第一桶金,于是從食雜店的冰櫃里拿了一塊牛肉出來,纏著馮氏包餃子.
馮氏娘家也是貧苦人家,林家同樣不富庶,她做了十幾年的飯,還真是沒包過餃子,就是聽也沒聽說過.
嬌嬌指手畫腳給老娘解惑,說的是口干舌燥的時候,劉氏卻匆忙進來了,低聲說道,"大嫂,那個…老三媳婦兒回來了."
"啊,她怎麼回來了?"
馮氏這話可是問的不客氣,畢竟誰家兒媳不回婆家啊,但王燕就是當初在老宅住也沒少偷懶,這幾年進城更是難得回來一次,馮氏和劉氏自然都看不慣她.
劉氏笑了笑沒有說話,手下卻是尋了個繩子把牛肉系上麻利順下了水井.水井里氣溫低,放上一晚也不會腐壞.
馮氏難得聰明一次,半句沒問,扯了閨女進屋去聽個熱鬧.
王燕心里惦記白米的事,正要往灶間走動,探探虛實.不想兩個嫂子就帶了侄女進門了,于是笑著拉著嬌嬌誇贊幾句,末了道,"三嬸回來的急,沒給你買什麼吃的,下次一定給你帶點心啊."
嬌嬌乖巧應著,"謝謝三嬸,上次四嬸回來拿點心了,還沒吃完."
王燕聽了,臉色有些尷尬,趕緊岔開了話頭兒,又道,"上次老三拿回去的白米真是不錯,我從來都沒吃過那麼好吃的米.嬌嬌看著又胖了,是不是沒少吃啊?"
馮氏不喜她總拿嬌嬌做幌子,扯了閨女到身前,不肯吭聲.
王燕還想尋劉氏說話,劉氏早拿了茶壺給公婆添茶了.
王燕暗暗咬牙,只好先拋出誘餌,強笑著走到董氏身邊說道,"娘,我娘家新開了個糧鋪,生意不錯呢,我爹說缺個伙計,咱家這麼多小子,特別是大嫂家的保哥兒平哥兒都夠年紀了,我特意求了我爹,外人不收,這活計就給咱家小子留著呢.您看,什麼時候進城去溜達一趟,替孩子們看看地方?"
董氏聽得有些心動,但事關孫子以後的生計,她也不敢做主,于是望向自家老頭子.
林老爺子卻是皺眉頭,先前家里窮困,他都沒想把孫子送出去學徒,一是心疼孫子要聽人家差遣,二是因為王家處事小氣,惹得他對商戶沒什麼好印象.當初三兒子一心要學做生意,他攔不住也就算了,如今可不想孫子再重蹈覆轍.
更何況,如今家里因為嬌嬌發生了很大變化,顯見日子就越來越好,孫子們定然有更多的選擇,就更不必去抱王家的大腿了.以王家的品行,怕是這次承了情,以後林家要數倍回報,人家尚且還覺得虧欠呢.
"回去替我謝過你爹的好意,不過,家里的小子們暫時早晚讀書習字,白日里幫著種種地,做點兒農活兒也挺好,至于將來…我另有安排."
王燕沒想到會被拒絕,心急之下開口還要勸說,林大河卻是瞪眼道,"孩子們的事,爹說了算,你就別多嘴了.回去之後,我會同岳父道謝."
就是一旁聽著熱鬧的林華也是跟著嚷道,"娘,大哥二哥不去姥爺家的鋪子!上次我還見姥爺拿算盤砸陳三哥了呢."
陳三是布莊的伙計,家里老娘有病,就指望他的工錢吃藥.所以平日王老爺子有個不順心,打幾下,他也默默忍著.
王燕沒想到她今日如此不順,男人不幫忙就算了,親兒子還神補刀,簡直氣得她肝疼.
她到底還是城府不深,懶得再繞彎子,直接就開口問起正事,"爹,娘,聽說咱家賣了白米給顧家,顧家宴客用了這白米蒸飯,可是沒少得誇贊.我爹讓我問問,咱家白米若是有多的,就勻給我家糧鋪一些.我家鋪子口碑好,生意也興隆,白米得利肯定多,我爹也不會虧待咱家…"
林老爺子挑挑眉頭,掃了三兒子一眼,沒有接這話茬兒,果然林大河黑了臉,呵斥王燕,"方才我問過爹了,那白米是外人送的,爹不過是幫著顧家牽個線兒,哪有多余的米給你家糧鋪?這事別提了,趕緊幫著嫂子做飯,明日一早回去,我還有事忙."
王燕恨得想要跺腳,但到底也不敢再說,撅著嘴巴同馮氏和劉氏去了灶間.
馮氏和劉氏也不傻,經過方才的事,就有意無意給王燕看了空去大半的米壇子,端上桌子的晚飯也是摻了小米的二米飯,燉菜里也沒了肉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