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問這話也有緣由,前日嬌嬌開了一盒龜苓膏,半夜喂了她一大口,差點兒苦的她吐出去.
嬌嬌笑嘻嘻又挖了一口給奶奶,應道,"這個是果凍,誰都沒舍得給,就給奶奶吃."
"好孫女,"董氏露了笑臉,坐起來把嬌嬌摟在身邊,手里搖著扇子,生怕孫女熱到.
就這樣,祖孫倆一起偷吃了果凍,吃完嬌嬌才問道,"奶奶,誰惹您生氣了,你跟嬌嬌說,嬌嬌長大替你報仇."
"傻丫頭,說什麼報仇,都是小事兒啊."
董氏點了點孫女的鼻子,心里也是太氣悶了,于是遲疑了一瞬,還是一口氣說了前因後果,末了歎氣道,"奶奶就後悔啊,當初應該攔著你三叔娶你三嬸的,這王家…真是…"
"奶奶,三叔不娶三嬸,是不是就沒有仁哥他們了,嬌嬌以後受欺負,沒有哥哥護著怎麼辦?"
嬌嬌攪著細嫩的小手指,一副為難的樣子,惹得董氏好笑之極,"哎呀,你這小丫頭,家里這麼多人還能讓你受欺負啊."
不過,嘴上這麼說著,她心里倒也想開許多.兒媳再不好,兒子和孫子總是孝順又懂事的.
這時候,林老爺子遛彎回來,在外邊聽兒媳說了原委,也進了屋子.
原本以為董氏氣得厲害,不想居然同孫女頭對頭坐一處有說有笑呢.
"你還知道回來啊?"董氏嗔怪的瞪了老頭兒一眼,惹得老爺子哭笑不得,但知道她受了委屈,也沒同她計較.
"聘禮都買完了?"
"買完了,料子是老三挑的,首飾和胭脂水粉都是我親自選的."董氏取了炕尾的包裹,一一打開同老爺子和嬌嬌顯擺.
"看這簪子,新打的式樣,還有這鐲子,多鮮亮的顏色."
老爺子心疼老伴兒,就是不感興趣,也從頭看到尾,誇贊了好幾句.
待得老太太收了包裹,這才說道,"家里如今有很多事不好被外人知道,王家行事這般不要臉面,咱們也要防備一二.一會兒仁哥兒他們三個回來,我要囑咐幾句.倒不是挑撥他們同親娘和外祖家里不親近,但王家萬一存了壞心,這三小子也不能傻乎乎被利用."
董氏想了想,就點了頭,"好,就該這般."
嬌嬌聽的院子里吵鬧起來,顯見哥哥們回來了,于是就主動跑出去喊了林仁,林義和林禮進屋.
林仁和林義是雙生子,如今十歲了,林禮比他們小兩歲.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,他們這樣的半大小子,按理說都該去田里干活了,但林家只讓他們幫忙做點兒小活計,平日倒是寫字讀書不能落下.
三個小子這一夏日曬得頭臉和手腳都是古銅色,越發顯得結實了.
王燕當初進城把孩子扔下時候,他們還只有四五歲,董氏一手帶大的孫子,自然疼愛.
于是挨個摟在懷里擦了頭上的汗珠子,還要再問幾句的時候,老爺子卻是干咳兩聲,示意孫子們站到他面前…
嬌嬌悄悄躲去了門外廊簷下,雖然哥哥們還算不得大人,但也有面子,平日里割草為了第一還是第二,還要爭搶半日呢,如今外祖母和親娘欺負了自小疼愛他們的奶奶,怕是他們也要覺得臉上無光…
林家的午飯桌子依舊是放在了堂屋里,細柳條編的簸籮里,裝了滿滿的烙餅,許是因為面團發酵了一上午的關系,面餅宣軟之極,又在油鍋里翻滾過,外皮金黃酥脆,咬上一口,再吸溜一口紫菜蛋花湯,就是再多的疲憊和饑餓也不翼而飛.
嬌嬌吃了果凍,肚子不算空,就慢慢啃著發面餅,偶爾瞄一眼哥哥們.
林仁林義顯然沒有平日活潑,但也沒有沮喪的模樣,倒是林禮同林園坐一處,邊吃邊嘰嘰咕咕說的熱鬧,顯見又琢磨吃完飯去哪里玩兒了.
嬌嬌稍稍放了心,吃了飯就跟在董氏身後,看著家里拾掇聘禮.
四匹布料用紅綢子紮好,首飾放進了紅木雕花盒子.
兩根紮了紅綢的扁擔,一根挑了一筐白米和一筐細面,另外一根則挑了成盒的胭脂水粉,茶葉,四色點心,還有嬌嬌特意從空間拿出來的大紅蘋果和石榴.蘋果寓意平安喜樂,石榴則是多子多福,都是她對哥哥的祝福.
林保原本在田里忙碌,心里實在惦記,就借口落下了鋤頭溜回來看一眼.
嬌嬌眼尖,發現了門外探頭探腦的大哥,就拍手笑著,"奶奶,大哥著急娶媳婦兒了!"
董氏婆媳聞言看過去,都是笑起來.
"可不是嗎,你大哥這是生怕咱們拾掇不好聘禮,耽擱他娶媳婦呢."
林保被打趣的臉色紅透,進屋抱了妹妹,想要敲敲她的腦門,又覺得妹妹腦門白白嫩嫩,舍不得下手,只能把她拋起來又接住,驚得嬌嬌吱哇亂叫.
馮氏一巴掌拍子兒子背上,笑罵道,"別嚇到你妹妹啊!為了你娶媳婦,家里家外忙了這麼久,你妹妹可是功臣."
林保嘴巴笨拙,但心里可是清明,家里這些時日的變化,他都看得清楚,自然知道妹妹有多重要.他憨憨一笑,低頭蹭蹭妹妹的腦門,"謝謝嬌嬌."
"不客氣,大哥."嬌嬌摟了哥哥的脖子,歡喜的大眼眯成月牙兒一般.
他們兄妹和睦親近,董氏婆媳作為長輩,自然是也跟著歡喜.
正這樣的時候,王燕卻是從城里回來了,一進屋子,她就笑道,"娘,嫂子,聽說保哥兒要定親啊,我立刻就趕回來幫忙了."
她嘴里說著話,眼睛卻是鉤子一樣釘在聘禮上,恨不得上手翻看個仔細.
嬌嬌眼見眾人神色都不好,趕緊從大哥懷里跳下來,笑道,"大哥,田里不是還有活兒嗎,你快去快回啊!"
"好,"林保雖然不能說不喜歡三嬸,但每次三嬸回來,家里都有些不和氣,他自覺是男人,不好參合,就尋了鋤頭扛著去田里了.
王燕見沒人搭茬,有些尷尬,心里暗暗罵著老娘不該貪財,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說道,"娘,這聘禮瞧著可是挺豐厚啊,花了不少銀子吧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