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眼見嬌嬌坐在炕上,干淨可愛,笑眯眯往忙碌的奶奶和老娘嘴里塞些小葡萄干兒,幫忙捶背倒水,乖巧歡快的小模樣,真是恨不得讓人抱著親幾口.她們又忍不住歎氣,若是自家閨女這般,她們怕是更寵愛幾分.
不說村里婦人們,聚在一處做針線的時候,如何議論閑話兒.
只說林家的日子在忙碌里過得飛快,嬌嬌要求的家具樣式本就不算難,又沒雕花,不過七八日,林榮就帶著一兄弟們做出了大半.但他卻是越敲越古怪,很有幾分自責為難.
那些櫃子還好,或者高瘦,或者矮胖,放地上能掛衣衫,放在炕上就是裝被褥,藏個小東西也蔭蔽.
書架靠在牆邊,不如多寶閣精巧,卻勝在整齊,也能擺很多書.
桌子下邊多了一個帶鎖的櫃子,幾個小抽屜,想必平日存放個紙墨筆硯,或者一些小食都方便.
但唯一這椅子太古怪了,幾張連成一排不說,只在兩側有扶手,而且太過方正,沒有打弧面兒,甚至不需要上桐油…
"嬌嬌,這椅子是不是再改改?"
林榮疼愛妹妹,琢磨著這椅子若是放在屋里,妹妹晚上起來撞一下,怕是都要腿上青紫,于是就開口勸幾句.
可惜嬌嬌卻是笑嘻嘻,半點兒不同意.
"哥,你放心,我還有大招兒,等最後你就知道了."
林榮沒有辦法,只能喊了兄弟們幫忙把所有家具都擺到了房間里.
嬌嬌拿了一堆果子出來,算是小小慰勞一下哥哥們辛苦.然後就跑去了東屋,很快馮氏就抱了大堆的東西,一邊嘮叨一邊走了進來.
"這個敗家丫頭,到底要做什麼啊?好好的棉花不讓座棉衣,縫了這些古怪墊子.若是沒有正經用處,你看我不打你一頓!"
農家婦人節儉,即便疼愛閨女,對閨女千依百順,但這幾日生生浪費了二十斤棉花做些古怪東西,還是讓她心疼的脾氣暴躁.
倒是隨後進來的董氏,開口嗔怪道,"做什麼罵俺家嬌嬌,她可夠懂事了!打小就知道家里日子不好過,連根頭繩都沒要過.就是吃點心,也從來都是家里上下分一遍,從不吃獨食.如今自己有了房間,多用幾斤棉花怎麼了?"
說罷,她就摟了孫女,一力撐腰,"嬌嬌還要啥就跟奶奶說,別理你娘!"
"奶奶最好了,嬌嬌最愛你了!"
嬌嬌狠狠在老太太臉上親了兩記,歡喜的老太太眉開眼笑,就是馮氏都氣得哭笑不得,偷偷瞪了閨女一眼就罷了.
婆媳兩個說笑著,手下卻是不慢,聽著嬌嬌的指點,很快就把那些古怪的棉墊子套到了椅子上.
世上總有一些事情,看著簡單,卻能瞬間化腐朽為神奇.
原本簡單一張怪長椅,套上了棉花墊子,卻好像一個干枯瘦小的農家姑娘,穿了錦緞衣裙,戴了首飾,瞬間變成了身姿豐腴的大家閨秀.
那些方方正正棱角,沒有刷過桐油的椅背和椅面兒,套上了淺青色的棉布套兒,突然就柔和了很多.再扔上幾個方抱枕,普通的褐色料子上,碎花布拼成了蓮花,顯得分外豔麗精巧…
眾人一時都有些呆住了,特別是林榮幾個,實在不能相信,這古怪又看上去分外舒服的椅子,居然是出自他們的手.
嬌嬌卻是不管那些,一個飛奔撲上去,重重摔在柔軟的沙發上,一邊翻滾一邊歡快嚷著,"啊,真是太舒服了,我的沙發啊!以後我要懶著看書,吃蘋果…"
不等她說完,早就看得心癢的林護幾個也是飛奔上前,擠成一團.
"呀,真是舒服,好像躺在云上!"
"對,軟綿綿,比椅子舒服多了!"
"別擠呀,讓我躺一下!"
就是林榮和林保兩個年紀大的,也是忍不住上前把弟弟拎起來,占了一席之地,好好感受了一下.
嬌嬌索性坐在沙發背上,白胖的小腳丫踩著哥哥的肩膀,沖著外邊喊著,"爺爺,爹,二叔,你們也來試試我的新沙發啊!"
很快,聽得動靜的老爺子就帶了兩個兒子進來.
原本玩鬧的小子們,立刻跳起來讓到一旁.
董氏扯了老頭兒當先坐了上去,身下的宣軟,讓老兩口都是驚喜,"哎呀,真是挺舒坦啊,這坐久了,可是不怕腰疼了."
"是啊,怪不得要用那麼多棉花,原來是為了給椅子穿棉襖."
林大海還沒什麼,林大江已經見獵心喜,顧不得什麼禮數,擠到了爹娘身邊坐了,末了直接望向嬌嬌,問道,"嬌嬌,這椅子…這椅子…"
"二叔,是不是想問,這椅子能不能賣給外人?"
嬌嬌擠到爺爺奶奶中間坐了,笑嘻嘻替二叔說了一句,但回答卻是干脆,"不行,這是哥哥們做給我的."
林大江急壞了,"不是,不是,我是說…那個…"
他一向寡言,這般被小侄女捉弄,舌頭就更是不好用了.
嬌嬌終于良心發現,不好再逗二叔,趕緊挪去他腿上坐了,笑道,"二叔,我知道你要說什麼.我畫了這些桌椅,就是打出來給你看看.若是你覺得成,就往外賣著試試,生意好,就讓爺爺給你再開家木器鋪子."
"當真?"林大江激動壞了,他倒不是想開鋪子做掌櫃,實在是見獵心喜,一想到他做的家具會賣到千家萬戶,心里就火熱的厲害.這是一個匠人的崇高理想和追求,能幫到家里生計當然更是錦上添花.
"嗯,我看這事成."林老爺子點頭,給孫女撐腰到底,"這椅子模樣新奇,坐著又舒坦,別人 不說,上年紀的人肯定是喜歡.
"我們也喜歡,我們也想要!"
林護等幾個小子像小狗得了肉骨頭一樣,圍著沙發轉個不停,恨不得把沙發抬到他們房間去,惹得林老爺子拿了煙袋鍋敲過去,"不行,你們不能用,寫字還是要坐硬板凳子,腰板直."
林護幾個苦了臉,嚷道,"啊,爺爺,我們也不是整日都在寫字啊!"
"不寫字,就干活兒去,總是不能讓門閑下來,變成懶骨頭可不成."
林老爺子半點兒不心軟,惹得小子們都是苦了臉,一副被搶了心愛玩具的模樣.
嬌嬌同他們擠擠眼睛,小子們立刻會意,都是老老實實安靜下來.
妹妹一向不吃獨食,她既然有了,他們肯定也少不了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