嬌嬌笑著抱了嬸子的胳膊,嗅著她身上皂角的清新味道,小聲說著,"嬸子,以後家里日子更好了,就讓爺爺給你和四叔買個小院子,不住顧家這里.這里再好,也是人家地盤,不自由呢.還有,叔叔讀書時候,盤腿坐在炕上,時日久了,腿腳不好,開春之後,二叔開了木器鋪子,就讓二叔送套桌椅來,保管四叔讀書寫字一整日,腿都不麻…"
"哎呦,俺家嬌嬌怎麼這麼招人疼呢!"
周心秀聽小侄女考量這麼周到,鼻子泛酸,恨不得把她疼到心坎里.
"你怎麼就不是我生的呢,你娘真是有福氣!"
"嬸娘也是娘,我以後也孝順嬸嬸."
嬌嬌哄人最是拿手,一句話就讓周心秀眉開眼笑了.
林大山同小侄兒在一邊看得好笑,眼見外邊天色不早,就催促道,"咱們去前邊吧,我今日在前院,你在後院,可要照管好兩個孩子."
"老爺放心."
周心秀麻利的給嬌嬌又整理一下衣衫和花苞頭,眼見她同林安都沒什麼不妥之處,就帶了他們去了前院.
嬌嬌一手牽著哥哥,走過顧家大院層層疊疊的門戶,就是花園都修在家里,亭台樓閣,很是別致,免不得有些咋舌.
這里還是大越最北的縣城,若是到了江南那些世家巨富或者京都豪門之家,怕是富貴氣象更甚呢.
林安也是看的新奇,嘴里不是驚奇出聲,嬌嬌就握了他的手,小聲道,"哥哥,以後咱家日子好了,給爺爺奶奶也建個這樣的大院子.到時候,你和哥哥們就能在花園里讀書了."
"好."林安羞怯一笑,分外的安靜,惹人疼愛,"只不過,哥哥們不喜歡讀書,有這樣的花園,該到處玩耍了."
"哈哈,安哥哥說的太對了."嬌嬌難得聽最小的親哥哥吐槽別的兄弟,就笑了起來.
正巧,周心秀帶了他們兄妹跨過主院的大門,大開的正廳里,顧老夫人正同幾位夫人說話,偶爾抬頭望了一眼,就笑道,"哎呦,這林家真是好福氣,小姑娘看著就喜慶."
眾人聞聲都往院門看去,就見周心秀牽著兩個孩子.女娃五六歲年紀,比一般孩子都要胖一些,小臉白淨的嫩豆腐一樣,柳葉眉,水靈靈的大眼,小鼻子,櫻桃嘴兒,不知道正說著什麼,這會兒笑的燦爛,讓人見了無來由的就想要翹起嘴角.身上的斜襟襖子鑲嵌了兔毛兒,白生生的顏色,襯得她越發玉雪可愛,靈秀過人.
一邊的小小少年,不過八九歲,也是唇紅齒白,笑的靦腆,眉眼間有種很是難得的安靜之色.寶藍色的長袍,點出了他平日讀書的事實,怪不得有如此氣質.
有人就問起,"老夫人,這林家是…"
顧老夫人身邊的李嬤嬤眼見主子抬手喝茶,就趕緊接過了話頭兒,"我們小少爺啟蒙先生姓林,本家住在城南林家村.這位是林夫人,帶了侄女和侄兒來道賀."
"哦,原來是林先生的家眷啊."眾人都是笑著點頭,但笑意卻沒有達到眼底.即便林先生為顧家小公子啟蒙,但卻是農家出身,這兩個孩子再如何出色,也是農家丫頭小子,還不至于讓她們看進眼里.
周心秀不知道她還沒進門,就被說穿了底細,但就是知道,她也不在意,林家本來就是農門小戶,這沒什麼丟臉的,也不需要遮掩.
她帶了侄兒侄女給老夫人見禮,末了又由李嬤嬤引薦,同屋里其余夫人寒暄幾句,末了坐在了左手第三位.
顧老夫人瞧著嬌嬌實在可愛,站在嬸娘身後,也沒有隨便抓拿點心,也沒有喊累,就是眨巴著大眼睛,望著屋里之人,于是好笑之下,就招了她上前,笑道,"丫頭,你可是喚做嬌嬌?"
"是啊,老夫人,我家爺爺奶奶疼愛我,取名嬌嬌,盼著我一輩子嬌養,不吃苦呢."
嬌嬌聲音軟糯,又是白胖的一團兒,笑起來嘴邊兩個酒窩.這個乖巧可愛的模樣,平日不知道哄了多少人喜愛.顧家老夫人自然也不例外,攬了她到身邊,笑道,"真是個乖巧孩子,懂得你爺爺奶奶的一片疼愛之心."
說著話,她就示意李嬤嬤送了一只托盤過來.托盤上放了一只項圈兒,赤金打制,沒有繁複的花紋,只在下端墜了一只長命百歲鎖頭.旁邊還有一塊玉佩,暖白之色,很是通透,雕琢成了雙魚模樣,配了雨過天清色的絡子,很是清雅.
顧老夫人親自替嬌嬌把項圈兒戴在脖子上,又招了林安上前,替他系了玉佩,這才笑道,"真是一對好孩子,佛祖座下的金童玉女一般惹人喜愛."
嬌嬌倒是知道第一次登門,長輩要給見面禮,但這金項圈兒和玉佩看著都不是便宜東西,于是就望向周心秀.
周心秀早就走了上前,行禮同顧老夫人推辭道,"老夫人,兩個孩子年紀還小,不好當您如此貴重的賞賜.還請您收回,兩個孩子吃些點心,玩耍一日,就很是歡喜了."
"那怎麼成?不說平日林先生待天澤如何盡心,就是這兩個孩子也投我的眼緣兒,原本昨晚還覺得有些咳嗽,今日一見兩個孩子,居然好多了.這項圈和玉佩不是賞賜,是謝禮."
顧老夫人笑眯眯,說話分外客套,但也堅決沒有收回見面禮的意思.
周心秀沒辦法,又不好在這樣的場合拉拉扯扯,只能帶著兩個孩子再次行禮道謝.
嬌嬌也覺平白得了人家的金項圈兒,有些過意不去,就笑嘻嘻道,"老夫人,咳嗽的時候,喝幾碗冰糖雪梨水最好了,我奶奶說潤肺呢.秋日時候,我家在山里采了很多梨子,如今保存的也算新鮮.明日我托叔叔送來一籃子,算是嬌嬌和哥哥孝敬您的,好不好?"
"哎呦,這孩子還懂得回禮,真是太懂事了."
顧老夫人摸了摸嬌嬌頭上的花苞,歡喜的眉開眼笑,"好,那我這老婆子就等著吃嬌嬌的鮮梨了."
"好,保管挑最大最甜的給老夫人送來."
嬌嬌笑嘻嘻又行了禮,這才跟著嬸嬸和哥哥退回去.
她們這一老一少說笑的熱鬧,旁邊幾位夫人也都是笑著從頭聽到尾巴,雖然沒有高看林家一眼,但到底也覺得孩子可愛,忍不住心頭甜軟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