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這話倒是讓林老爺子眼睛一亮,鋪子出事,他的想法一直被牽著走,就在琢磨是鋪子生意紅火被外人覬覦.倒是忘了,若是說應該被覬覦,那也是家里那注橫財,不可能是每月三四百兩銀子進項的鋪子啊.
他心里幾乎也是立刻認定這個可能,但舍不得孫女跟著擔心,于是抱了孫女一邊往里走,一邊安慰道,"你別想太多,等府城那邊打聽消息的人回來就知道了,說不定是你三叔平日得罪了什麼人呢."
嬌嬌如何會不知道爺爺的心思,于是乖乖抱著爺爺的脖子,沒再開口.
但她不說話了,院子後門卻被拍響了.
爺孫兩個對視一眼,就走了過去.
"誰啊?"
老爺子高聲問了一句,但門外的巷子里卻是響起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.
老爺子眉頭一皺,把孫女放在身後,伸手就開了門栓.
門外果然空無一人,但門板上卻黏了一張紙條.
"如意賭坊,恭候發財."
如意賭坊?
嬌嬌雖然是成人心智,但平日關在林家,城里來的少,這如意賭坊還是第一次聽說.
可老爺子卻是太熟悉這名字了,前年隔壁村子有個後生,被人引誘去賭場賭錢,最後欠了幾十兩銀子,家里不肯贖人,結果賭坊就砍了他一根手指送回去,逼的後生家里賣了賴以糊口的田地.這事當時傳揚的極廣,老爺子自然也聽說了.
那賭坊就是這個紙條上的"如意賭坊",只不過如今這賭坊特意讓人來貼紙條,發出"邀請",想必不是因為缺了賭徒,拉客拉到了林家門上吧…
老爺子眼睛眯了眯,回屋安頓幾個族老和里正住下.
沒一會兒,村里又趕來一群人.出門辦事的林大海林大江父子,還有林大山,外加劉隊長,都是一臉的惱怒.
林老爺子生怕他們擔心監牢里的林大河,鬧出什麼事來,把事情的前因後果,以及猜測和安排都說了一遍.
眾人即便心焦,也知道著急不能解決問題,只能等著各路消息傳回來.
天色黑下來的時候,林老爺子決定去趟如意賭坊.林大海等兒孫自然要跟著,林老爺子卻是不同意.本來一個兒子已經在大牢里了,萬一這賭場有蹊蹺,豈不是把兒孫又折進去一批?
但林大海死活攔在門口不肯讓開,就是嬌嬌也扯了爺爺的衣服,不願意老爺子以身犯險.
最後還是劉隊長握著腰側的木刀開了口,"還是我陪著走一趟吧,我也想看看這些人這時候要咱們上門是打了什麼主意."
"師傅,帶我一個."林平不怕事大,不但不攔著,反倒還要跟著,惱的林保一巴掌把弟弟拍去了一旁.
"你跟著鬧什麼!"
劉隊長也是瞪了徒兒,罵道,"幾個小地痞,老子還能對付,你一個小毛孩子湊什麼熱鬧."
說罷,他上前用肩膀撞了老爺子一下,催促道,"走啊,你不是怕了吧?"
林老爺子想起當初剛剛參軍,第一次上戰場,劉隊長就是這般激得他咬牙沖殺出去,于是朗聲笑道,"隊長太小看我了,別的不成,殺敵時候我可從來沒蔫過.走,時隔三十幾年,咱們兄弟又能並肩作戰了!"
劉隊長許是也想起了當年,臉上豪氣更勝.
兩個老頭兒就這麼甩下眾人,殺氣騰騰出門去了.
眾人無法,知道攔不住老爺子,只能遠遠墜著跟在後邊,指望守在賭場外,萬一有什麼不對勁,趕緊沖進去"增援".
嬌嬌也想跟去,但眾人怎麼會同意,直接留了方傑負責照料她.
方傑自知他幫不上忙,倒也沒爭搶.
于是,一大一小兩個郁悶的蹲在院子里啃果子.
再說,林老爺子同劉隊長到了如意賭坊,賭坊里正是人聲鼎沸的熱鬧時候.
昏黃的燈光下,很多人露胳膊挽袖子,搖著骰子,恨不得喊破了屋頂.
汗味,酒味,旱煙味兒,混合一處,充斥著每一個角落.
這樣嘈雜的環境下,多了兩個老頭兒,好似就是兩顆小石子丟進了湖泊,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.
林老爺子同劉隊長四處轉悠了一圈兒,也沒什麼急迫之色,尋了一處稍微清靜的地方,一個抱了木刀閉目養神,一個則抽出煙袋鍋開始悠閑的抽煙.
時間一點點過去,足足半個時辰後,到底是賭場的人沉不住氣了.
兩個小地痞上前,撇著嘴,罵罵咧咧擠搡林老爺子,"哪里來的老東西,當這里是你家炕頭兒呢,要抽煙滾回…"
但他不等說完話,林老爺子就抬腳踹了出去.
小痞子肚子吃痛,後退了好幾步,末了一屁股坐到地上,哎呦哎呦叫了起來.
另一個小痞子看得愣神,不等警醒過來,屁股上也挨了劉隊長一腳,立刻同他的好兄弟作伴去了…
附近的賭徒們看得驚奇,有幸災樂禍的,有膽小後退的,卻是都沒有說話.
沒一會兒,又來了兩個身穿黑衣的大漢,這次不同于小痞子的挑釁,兩人還算客氣的拱手行禮,"老爺子,我們刀哥請兩位後邊坐坐.
林老爺子同劉隊長也不耐煩再爭執,抬腳就跟了上去.
留下眾人都是議論紛紛,"這是哪里來的老頭兒,太生猛了."
"我說啊,他們是傻.就是有事也該放在前邊解決啊,跟去後院兒,還有命再出來嗎?"
但不論他們怎麼議論,林老爺子和劉隊長這會兒已經坐在後院兒喝茶了.
刀哥照舊敞著衣襟,大口酒大口肉,手邊的長刀雪亮,膽小的人瞄一眼怕是都要嚇得雙腿顫顫.
可惜,林老爺子同劉隊長都是真正死人堆里殺出來的,哪里會懼怕他這花架子陣勢.兩人臉上一絲顏色都沒變,倒是讓站在刀哥身後的一眾小弟們很是佩服.
刀哥也在偷偷觀察兩人,可惜他喝了一肚子的酒,吃了半條羊腿,也沒看出什麼滿意的結果.
他于是扔了手里的骨頭,抬手摸起長刀就劈了過去.
"啊!"
他這般突然出手,就連身後的小弟們都是嚇了一跳,直等著兩個硬骨頭的老頭兒血濺當場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