畢竟林平是個毛頭後生,高大全箭術還成,手下武藝一般,外加上趙冬梅一個婦人,怎麼是十幾個盜匪的對手.要知道那些盜匪可都是刀頭舔血,十惡不赦的家伙.
所以,高大全這會兒尤其感激老爺子.他一口悶了杯中酒,沒受傷的手又倒了一杯酒,對著東屋門舉起,又同劉師傅碰了一下,再次一口喝盡.
"若是沒有大叔和劉師傅,我和大蓮娘,這次怕是都要沒命,留下大蓮不說,她已經是林家媳婦兒,自然會一輩子衣食無憂.但雙雙和大寶還小,怕是要哭嚎不止.所以,大叔和劉師傅以後就是我高大全的再生父母,我必定待您二位同親爹一般敬重孝順.在座諸位都是見證,以後但凡我有違誓言,讓我天打雷劈!"
"好,好漢子!知恩圖報!"
小王村和三里河的里正,都是聽得叫好.趙老爺子也是點頭,他雖然是高大全的岳父,也沒有覺得女婿這般做不妥,反而贊道,"就該這樣,林老哥和劉師傅若是不去,家里甚至都不知道你們遭了誰的毒手."
方傑是個貪玩膽大的,想起眾人上山剿匪,還有些遺憾,"我們接到消息太晚,否則一起上山就最好不過了."
劉師傅喝了酒,話也多一些,聽得這話就斥道,"你當那些盜匪都是綿羊啊,一個照面兒就能要了你的命."
方傑也不氣惱,干笑道,"這倒是,我就是氣不過,替大叔不平."
"好在,如今雨過天晴了.這次,剿滅盜匪也是好事一件,以後起碼咱們縣城的鄉親出門不用擔心了."
"這倒是,這伙盜匪按理說早就該剿滅了,只不過縣衙里那位,無利不肯起早.這次撿了個大便宜,不知道怎麼歡喜呢."
眾人壓低了聲音,一邊喝著酒,一邊嘲諷著樓縣令.
再說縣衙里的樓縣令,狠狠打了兩個噴嚏,一旁的師爺趕緊遞了熱茶,笑道,"大人,這次剿匪,實在辛苦.莫要染了風寒,一會兒喊個大夫來府里把把脈,開兩副藥湯."
樓縣令心情大好,擺手道,"不怕,本官身體好著呢.往上遞的官文可是寫好了?"
"寫好了,大人就放心吧.這次大人頂風冒雪,不畏寒冷,帶人雪夜進山剿匪,徹底剿滅匪徒十五人,還北茅百姓一個公道和平安.上邊定然要嘉獎大人,起碼明年的評定,少不了一個甲上."
師爺的馬匹拍的是得心應手,正撓在樓縣令的癢癢處,真是聽得他分外舒坦,但依舊擺手謙虛著,"也是運氣,說起來,還是你當初說起要拉攏林家,如今看來,這事當真做的不錯."
"我只是提個建議,也要大人高瞻遠矚才行啊.林家爭氣,大人也適當給點好處.以後說不定他們一家還能派上更大用場呢!"
"確實,我記得去年就懸賞抓捕過這些盜匪吧,把賞銀給林家送去,多宣揚幾句,也讓他們一家跟著露個臉.以後,他們得了這樣的好名聲,有事想不幫忙都不成."
"是,大人英明."
兩人商量好了,師爺去忙,樓縣令就回了後衙,同妻妾們炫耀他的"豐功偉績"去了.
縣城里,各家各戶私下里也是沒少說起這件事.
北茅縣不大,平日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,樓縣令那人有多大的膽子,多少能耐,不說也誰都清楚,起碼還不夠出城剿匪的地步.
那麼這次盡數剿滅盜匪,是因為什麼呢?
林家!
幾乎所有人腦子里都冒出這麼兩個字,但轉念想想,林家不過是個農門小戶,當真有這個本事嗎?
于是,所有人都陷入了一個肯定與否定交錯的怪圈,最後頭疼,也就扔去腦後不管了.
不管是縣令大人真威武,還是林家假羸弱,如今盜匪被剿滅,所有人跟著受惠,就是好結果.
當然,滿城的百姓,還是沒有那些大戶人家想的多,聽得縣衙說剿滅盜匪,很是歡喜,沒少為縣令大人歌功頌德.有兩家人,因為家里子侄出門做小生意,死在盜匪手里,還去城門外高吊的盜匪尸體前燒了紙錢,算是祭奠,安慰逝去親人的冤魂.
末了,兩家人又去縣衙給縣令大人磕頭道謝.
樓縣令做出一副愛民如子的模樣,很是和氣的安慰了兩家人.
林大河行事圓滑周全,早就讓人盯著縣衙,很快也接到了這些消息.
林家上下自然很是鄙夷縣令這般模樣,但也沒誰蠢到去拆穿.
第二日,師爺代表縣令大人,送來了去年懸賞的賞銀.雖然只有五十兩,不算多,但林家上下依舊做出歡喜感激的模樣,又給師爺包了個二十兩的辛苦錢,好好把人哄得眉開眼笑送走了.
自此,外人再說起林家,倒是贊譽更高.林老爺子本來就是殺蠻英雄,這次雖然遭難,但林家還是協助縣令大人徹底把盜匪剿滅了,可謂是大越好國民的代表啊.
林家人除了那日慶賀老爺子平安無事,擺了酒席,開了說書的場子,第二日就恢複了往日的生活.
工地里照舊施工,只不過因為天氣的原因,工作量減半了.
學堂里,又響起了孩子們的讀書聲,上下課的鍾聲.
城里的故事會,點心鋪子和便宜坊,也是人來人往.
林老爺子在晌午時候,徹底醒了過來,喝了肉粥,精神尚好,全家老少幾乎都圍在炕前,眼見如此,總算把心徹底放了下來.
老爺子喊了嬌嬌坐到身邊,這才問向林大河,"府城那邊,還好?"
"好,爹,你放心,還有三日就開業了.一切都安排妥當了,有厚德呢,他尋的合伙之人,是方夫人的娘家的侄兒,娶得是府尹大人的嫡女.只要我們不惹事,在府城沒人敢欺負上門."
林大河生怕老爹擔心,說的很是詳細.
果然,老爺子輕輕點頭,又望向林大海同林大江林大山.
兄弟三個趕緊也是把家里家外的事都說了一遍,自然是報喜不報憂.
老爺子問了幾句,到底身體還是有些虛弱,就有些喘氣,額頭也見了虛汗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