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家家戶戶的淘氣娃子們卻不是把大好時光浪費在睡覺上,趁著老娘捏著扇子睡過去的時候,都是從炕上跑起來,一溜煙兒跑到村外的小河里玩水.
這條小河,最深的地方也不過半人深,娃子們又都是常年夏日都長在其中,大人們也不擔心,偶爾看見,吆喝囑咐幾句,也就懶得管他們.
嬌嬌平日在村里走動,見到這些小子,不少給他們分吃食.
所以,這會兒一見嬌嬌和老爺子遠遠走來,小子們都是一窩蜂似的跑到跟前,笑嘻嘻的眯著眼睛,想要討要好吃食,又都不想開口,那個淘氣模樣,惹得嬌嬌笑的厲害.
若是平日,她還逗弄他們幾句,但今日有爺爺在身邊,小子們雖然穿了短褲,但濕淋淋也是不好看,她可不想被爺爺念叨,于是趕緊從腰側的挎包里掏出一把果味糖遞了過去.
"吃完糖,就回家去.別讓家里爹娘惦記!"
"好,馬上回家,哦,有糖吃了!"
"謝謝嬌嬌姐姐!"
"分糖,分糖!"
小子們七嘴八舌道謝,末了又一窩蜂跑去村頭大樹下分贓了.
河邊一下子安靜下來,除了潺潺的流水,再也沒有旁人.
嬌嬌就選了個樹蔭之下,同爺爺坐了下來.
她想了又想,到底躲不過,就硬著頭皮把夜嵐如何進空間,兩人的玉佩和玉墜都消失了,外加夜嵐行善積德,進空間就會越來越頻繁之類,都同老爺子說了一遍.
老爺子聽得眼睛越瞪越大,胸口起起伏伏,顯見是實實在在氣到了.
大越雖然禮教不算森嚴,特別是北地這里,民風彪悍,女子很多時候也拋頭露面做些小生意養家糊口,但女子的貞潔名聲還是很重要.
特別是沒出嫁的閨女,七歲開始避嫌,十二歲之後幾乎就輕易不出門了.十五歲及笄之後,開始談婚論嫁,更是自家大門都不好出.
沒想到,他的寶貝孫女經常進出的神秘之地,居然還藏了一個…男人!
雖然這個男人如今還只是個少年,但也要避嫌啊.
聽孫女說話的語氣,每每提起"夜嵐"倆字,很是熟悉親近,他的五髒六腑就更是疼得厲害.
先不說夜嵐這個少年人品如何,身份如何,只說他們全家把孫女捧在手心這麼多年,自以為安全無虞,沒想到,居然被人家早早"偷"走了!
這相當于什麼?就是養雞的柵欄再牢固,也架不住被狐狸盜了洞!
老爺子揮起拳頭,狠狠給了胸口兩下,才算緩過這口氣來.
"都怪我,怪我啊!"
嬌嬌嚇得厲害,她猜測爺爺會生氣,但也沒想到會氣得這樣厲害.她趕緊撲過去抱了爺爺的胳膊,苦兮兮央求道,"爺爺,你別氣,都是我不好.我該早些和你說,但是夜嵐很好啊,從來沒傷害我,對我千依百順.而且空間里還是我說了算,我不同意,他什麼都帶不出去.他當初都要死掉了,也是我救活的!哎呀,總之,他不會傷我,你放心啊!"
"傻丫頭!"
老爺子真是恨不得拍孫女兩巴掌,但到底舍不得,巴掌落下的力道同羽毛差不多,"讓外人知道,你同這小子私下相處,你以後還怎麼嫁人?你…真是氣死我了!這小子到底是誰,哪里來的,以後不能把他攆出去,或者閉了那個神秘之地,不讓他進來嗎?"
嬌嬌生怕老爺子氣出個好歹,趕緊撒嬌,"爺爺,你別急啊,我才說了一半,眼見你生氣,我嚇得都忘了."
"快說!"
老爺子難得沒吃孫女那一套,瞪了眼睛,倒也有幾分嚴厲模樣.
嬌嬌機警的掃了一眼周圍,見得確實沒人,這才低聲道,"爺爺,夜嵐是…姚老先生的外孫,也就是死去的姚貴妃之子,當今八皇子."
老爺子倒抽一口氣,但他死死忍住了,示意孫女繼續往下說.
嬌嬌說了最重要的事,也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,一股腦兒都交代了.
"夜嵐在母妃出事後,被京都外的兵營,受人欺負打得半死,進了空間之後,我一時心軟救了他.後來他開始學武,建立自己的勢力,打算為母妃和姚家伸冤複仇.我…嗯,支援他藥品之類,幫了點小忙.他也給我尋了一套內功心法,我偶爾練習,備著防身之用.
上次咱們家里受了趙家和那個王立的算計,他知道之後,請他的師傅出手,趙家倒了黴.
但這之前,我一直不知道他的身份,直到姚老先生他們被接來家里,他才同我坦白身份.原本,他是怕自己的身份,連累咱家.可如今姚先生已經在咱家了,想避也避不開了,他說會盡快成長起來,以後保護我,也保護咱們家."
林老爺子聽得眉頭深深皺著,一直就沒有松開,這會兒實在忍耐不住,問道,"你想過嗎,萬一他伸冤複仇不成,又曝露了你們的關系,你和咱家要怎麼辦,給他陪葬嗎?"
嬌嬌咬了嘴唇,心里也是有些難過,這也是她一直害怕的根源.
就算他們再小心,天長日久,總不可能瞞過世人.一旦夜嵐的那些准備和成長,都不足以支撐他報仇,那麼他必定要死路一條,而林家也只能陪葬.
但命運這東西,好像一只無形的大手,一步步推著他們越走越近,先是她救了他的性命,一路幫著他從被欺辱到反抗,如今又一起習武,一起攢功德,一起對抗那些欺負覬覦林家的人.然後她們一家更是碰巧救了夜嵐的外祖父…
也許從他們兩人都能進出一個空間開始,他們的緣分就被定了下來,不能輕易分開.
她只能隨著他走下去,一直走下去.
若是讓她選擇,她依舊會救活半死的他…
唯一讓她愧疚的就是林家,身為林家最受寵的小孫女,她選擇了夜嵐,就相當于把整個林家都掛上了夜嵐的"戰車"!
"爺爺,對不起,我…"
嬌嬌開口已經是哽咽難言,眼淚泉水一樣湧出來,瞬間打濕了小臉兒.
"爺爺,我也不想,但是…嗚嗚,我也害怕."
老爺子本來心里焦灼的好像被扔下了油鍋,畢竟這是事關全家生死的大事.朝堂大事,皇位爭奪,怎麼是林家這樣的農門小戶能沾邊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