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才突然有兄弟跑來喊去抬吃的,大伙兒都不敢相信,沒想到居然是真的.如今置身在香氣里,真是做夢一樣!
眼見夜嵐出來,所有人齊齊行禮,但眼睛還是忍不住盯在食物上.
有人高聲稟告著,激動的聲音都在哆嗦,"將軍,兄弟們在山頂發現了吃的!是真的,不是做夢,還有肉!但是不知道…能不能吃?"
先前在山頂已經噎下一個饅頭的兵卒,趕緊喊道,"將軍,我已經試吃過了,沒有毒,能吃,能吃!"
夜嵐上前拿了一個饅頭,想起帳篷里昏睡的嬌嬌,極力忍下眼底的淚意,手里捏變形的饅頭被他塞進了袖口,末了高聲說道,"兄弟們,這些東西是我讓人送來的,不會有問題.按照各隊人數,把食物分下去,記得分兩頓吃.山下那幫蠻人,還不知道咱們吃飽有力氣了,晚上時候咱們就打下去,措手不及,殺他們個天翻地覆!"
"是,將軍!"
"反敗為勝!"
"報仇雪恨!"
眾人一來餓的沒有力氣,二來也怕山下的蠻人得了消息,都是壓低了聲音,但神色里卻各個都是興奮之極.
很快,所有東西都被分了下去.
有兩個親衛抬了一只箱子上前,稟告道,"將軍,這箱子同吃食放在一處,屬下們沒有開啟."
夜嵐點頭,上前打開箱蓋,待得看清里面的東西,他緊緊抿了嘴唇.
末了吩咐道,"抬進帳篷,誰也不准動."
兩個親衛行禮,然後直接進了帳篷,留下夜嵐拿了幾個果子,尋了一個碗,洗干淨了手,再返身回了帳篷,他手握果子,攥出半碗果汁兒,然後一點點喂給嬌嬌喝.
末了依舊抱了她在懷里,不肯放松分毫.
軍醫探頭探腦,還想多看幾眼,結果被瘋爺扯了出去,只有胡天明默默坐在帳篷角落,半垂著頭,誰也看不見他的神色,但他身側的泥土卻被硬生生抓出一個坑.
出門之前,他答應老太爺要保護嬌嬌,但如今他毫發無傷,嬌嬌卻中箭昏迷不醒,他不是怕回去沒法交代,是愧對老太爺的信任!
而夜嵐抱了嬌嬌,想起她昨日還偷偷親了他一記,意氣風發的說讓他期待第一次見面,若是知道如此,他甯願永遠不見.
似乎從相識開始,他帶給她的就從來沒有一點兒好處,除了讓她費心費力,如今又要搭上性命…
帳篷里,沒有人說話,一個昏迷,兩個沒昏迷的,誰也開不了口,氣氛沉悶的幾乎要讓人窒息.
而帳篷外,完全是歡樂的海洋.
記得有個故事,一個富翁放話說,味蕾出了問題,從來不知道飯菜香.有個窮人就接了任務,給富翁治病,然後餓了富翁五日,再送給他一碗什麼味道味道都沒有的白粥,富翁吃的痛哭流涕,一個勁兒的喊香.
很多時候,人之所以感覺不到幸福,就是因為擁有太多,得到太過容易,自然也就體會不到乍然得到的歡喜.
如今孤山上的三千兵卒,就是這般.先前不能說沒挨過餓,畢竟兵營里的伙食算不得好.
但這般四五日水米沒粘牙,可是第一次.
白日里還好,大家說說話,尋點兒樹葉草根欺騙一下肚子,或者張望山下,盼著援兵,總能分分神.
可是到了晚上,萬籟俱寂,世界的所有聲音,似乎都是從自己或者伙伴的肚子發出的.那種煩躁和絕望,簡直不能忍受.若不是一直以來建立起來的,對將軍的強大信任,他們幾乎要堅持不下來.
如今,終于有飯菜吃了!
宣軟香甜的饅頭,油汪汪的燉菜,居然還有小雞燉蘑菇!香濃的肉粥,就像生病時候老娘親手熬得.還有大桶的白米飯,香的恨不得讓他們把舌頭吞下去.
最神奇的就是那幾十筐果子,一人一個,居然剛剛好.
不等吃到嘴里,只嗅著味道,就讓他們以為自己是在夢里.
"這是做夢嗎?"
一個年歲小些的兵卒,一邊大口咬著饅頭,一手小心捏著分給他的果子,幸福的差點兒掉了眼淚.
"我還沒吃過這麼好的果子呢!"
"來,我幫你吃!"
坐在他一邊的大漢,玩笑一般抬手搶了他的果子,張開大嘴就咔擦咬下去一半!
"唔,好吃,真好吃,太甜了!"
大漢用力嚼著,果子的汁水兒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淌,心疼的小兵直接就哭了出來,"嗚嗚,我的果子,你還我果子,我的果子!"
有老兵忍不住幫忙打抱不平,嗔怪道,"你這人,逗小兄弟做什麼,大伙兒一起掙命,都不容易.好不容易吃頓飽飯,你還開玩笑."
果然,那大漢從懷里把自己的果子摸出來,笑道,"看你這個樣子,像娘們一樣,還哭唧唧呢.來,還你,誰還真能搶你的果子啊!"
小兵趕緊搶過果子,塞進懷里,直接跑去老兵身邊坐了,好似生怕他再把果子搶回去.
眾人都是笑起來,肚子填飽了大半,也就有了精神,有人就問道,"咱們將軍真是厲害,這里上不著天,下不著地,到底從哪里尋來的吃食啊.饅頭就算了,好運一些.這燉菜和米粥太容易撒了,還有這果子,怕是城里人都不好買吧?"
旁人也道,"是啊,將軍的手段真是太神奇了,我也猜不出."
這時候,軍醫端了一碗小雞燉蘑菇,正邊走邊吃的眉開眼笑,路過聽見這話,就應道,"你們有的吃,還堵不住嘴啊.實話告訴你們,這些吃食是將軍拜托友人家里做的,為了避過蠻人送上來,老鄉們爬了懸崖,可是沒少吃苦.就是帳篷里,還有個姑娘被倒鉤箭射穿了小腿,這會兒昏迷著呢.
大伙兒可要知道好賴,吃飽了,咱們晚上就使勁的砍人,讓那些蠻子見識一下咱們的本事.說不定他們這會兒還以為咱們餓死了呢,哪里想到咱們還有饅頭和雞肉吃啊.到時候,嚇他們半死,咱們砍上去,還不是砍瓜切菜一樣啊."
眾人都是聽得眼睛發亮,紛紛應道,"大夫說的對,那些蠻子怕是等著咱們餓死,跑來直接撿便宜呢,咱們殺下去,他們定然嚇個半死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