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榮雖然同長輩們說的篤定,但其實心里沒什麼好主意,但林家或許缺別的,就是不缺能出主意的人啊.
說來也奇怪,林保林榮林平這幾個大的,一個比一個憨厚本分,但從林華往下的小子們,簡直是一個比一個精明,就是看著安靜乖巧的林安都一肚子心眼兒.
林華這幾年在外邊,已經不屑于同兄弟們一起淘氣了,林護就成了弟弟們的頭領.凡是有事兒,他可是絕對的沖在前邊.
最重要的是,還有嬌嬌這個夜嵐親封的狗頭軍師做後盾呢.
于是這日吃過晚飯,林家兄弟們重新聚集在後院的大炕上,林榮剛剛說了幾句,林護幾個就興奮的嗷嗷叫啊.
別說出主意了,他們都恨不得代替哥哥親自上陣.
"哥,你太老實了,容易露餡兒,不如交給我吧.我肯定把這事幫你辦的明明白白!"林護拍著胸脯,極力想攬下這事兒.
林貴也是跟著爭搶,甚至不忘打起親情牌,"哥,我可是你親弟弟啊.哥哥有事,弟弟服其勞,交給我,交給我!我一定給你訪個好嫂子回來!"
到底還是林保這個做大哥的穩重,兩巴掌拍的弟弟們都老實坐好,這才說道,"家里都是親兄弟,分什麼親的遠的?再說了,這是榮哥兒的大事兒,讓他自己出面.你們也不用急,以後你們娶媳婦兒,旁人也都不插手."
大哥出馬,一個頂十個.小子們都是安靜下來,笑嘻嘻的沖著林榮擠眉弄眼,盼著哥哥改主意.
可惜,林榮脾氣老實本分,但老實人也有個最大的缺點,就是倔強.他決定的事,旁人輕易不會改變.
"這事兒,我准備自己去辦.就是不知道怎麼改扮一下,你們幫我想出出主意."
既然事情已經不可為,林護幾個自然也不會為難哥哥.
兄弟們重新坐好,這個抱了薯片,那個抱了爆米花,一邊吃著,一邊七嘴八舌給哥哥出主意.
"不如扮成貨郎,怎麼樣?走村串戶的,沒人多注意."
"要我說,不如扮成收雞蛋的.最近很多人從城里出來,把村里的雞蛋買了,回手賣給城里的酒樓和點心鋪子,也不少賺錢呢."
"干脆就說是外地的米商好了."
林榮挨個兒聽了,總覺得心里沒底兒,于是望向嬌嬌.
嬌嬌正擺了一桌子的菜板菜刀,各色果子和冰塊,忙著做水果沙冰吃.
外邊雖然下著雪,但大炕卻很熱啊,地龍也燒的旺,他們兄妹幾乎都穿著中衣,這時候吃一碗水果冰沙,簡直太幸福了.
她剛剛澆上最後一勺蜂蜜,眼見哥哥看過來,就笑道,"依我說啊,不如就讓榮哥穿的破舊一些,拿上工具,做個招攬零工的小木匠最好了.榮哥本來就手藝好,旁人定然看不出破綻.到了女方家門口,只上門招攬生意,人家同意更好,還能多看幾日,沒有生意也不怕,討碗水喝,或者暖和一會兒,人家也不能狠心攆他出來吧.
暗訪這事,一個在眼力,一個就是感覺.多看看女方家里的細節,比如晚輩對長輩是不是尊敬啊,長輩是不是慈愛,待外人有沒有同情之心…
總之,什麼都多看看,都多想想.即便女方家中哪里都好,但榮哥就是心里覺得不舒坦,那也不成.
有句話叫存在即合理,既然覺得不舒坦,那就是有不舒坦的道理.
咱們家里是結親,榮哥是娶相守一輩子的嫂子,舒服高興最重要."
說完,她把裝了冰沙的玻璃大碗往哥哥們中間一放,小子們都是聽得有理,搶了勺子,往嘴里塞了一口,涼的嘴里嘶嘶吸氣,卻也沒忘了豎起大拇指,誇贊妹妹,"嬌嬌說的有道理."
林榮也是笑著點頭,"那就按照嬌嬌說的,明日我就出門去招攬生意."
嬌嬌替他搶了一勺子冰沙,囑咐道,"哥,你一定記得穿破一些,臉上也最好髒一些,頭發亂一些,不能像乞丐一樣,人家不好讓你進門,但也不能太干淨利索,懂嗎?"
"懂."
林榮吃了一口冰沙,只覺從喉嚨到胃里都是冰涼一片,分外清醒.
林護實在舍不得這樣的好機會,偷偷伸手扯了妹妹的衣衫,一臉的懇求之色.
嬌嬌其實也是心癢癢,想了想就道,"哥,明日你穿的薄一些,肯定更可信.到時候我們趕爬犁送你,在村外等你出來再一起回家.否則你凍壞了,爺爺奶奶肯定心疼."
林護幾個也是趕緊一本正經的幫腔兒,"是啊,哥,下雪了,天冷呢.可不好染了風寒,大娘該罵嬌嬌出了餿主意,怕是又要罰她做針線了."
林榮本來也沒有多想,又聽說妹妹要挨罰,自然就應了下來.
"好,那你們記得趕個大爬犁,生個火盆,別冷到了."
"好,放心吧,哥."
小子們如願以償,都是歡喜起來,惹得嬌嬌翻白眼,林保也是好笑瞪他們.
一夜無話,第二日起來,北風吹得更急了,雖然雪停出了太陽,但比之先前可是冷了太多.
嬌嬌在老娘那里尋了一件老爹做活兒穿的夾襖,天氣驟然冷了,還沒來得及洗刷,夾襖被蹭的錚亮,穿在林榮身上倒也大小合適.
林護去灶間尋了把灶灰,興致勃勃把哥哥露在外邊的脖子抹的黑了一層,頭發也揪的有些蓬亂.
林榮又換了一雙破棉鞋,腰上紮上草繩,肩頭搭上裝了工具的灰色褡褳.
他在院子里繞了一圈兒,就是董氏乍一見都沒認出是自家孫兒,開口問道,"這是哪來的小木匠,這麼早就上門了?"
小子們都是哄笑起來,簇擁著林榮上了馬爬犁.
林家在縣城里生意多,但偏偏老少都戀家,經常城里村上的來回跑.
夏日還成,天氣好,就是落雨,隨時隨地都能躲一躲.但冬日頂風冒雪就遭罪了,所以,林家的爬犁打制的分外精致.
下邊的爬犁底座結實,上邊的車廂也是又暖又寬敞.
但塞下十幾人也是困難,無法之下,小子們又都想去看熱鬧,只能加了一架爬犁.
幸好家里不缺馬匹,若是家人有急事出門,尋村里人借個爬犁就成了.
待得小子們出門,大院兒立刻就安靜下來了,反倒惹得董氏婆媳不習慣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