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倒是不知道,夜嵐一進了正殿,就閃身進了空間.
這會兒嬌嬌剛吃了午飯,正要睡午覺,自然立刻就追了過來.
雖然兩人平日吃的幾乎沒什麼兩樣,但夜嵐比嬌嬌高了足足一頭多,嬌嬌要站在沙發上,才能摟著他.
于是,這會兒就笑著抱了他,抱怨道,"呦,我們的大將軍怎麼有空閑來看我這個小女子啊?怎麼,不用忙著赴宴啊?不用忙著被什麼人拉著許配閨女啊?"
先前還是打趣,最後這一句卻是有些酸味了.
夜嵐沒有如同往常一樣,舉了她亂轉,直到她求饒才罷休.
他就那般緊緊抱了她,臉孔埋在她的脖頸一側,一句話也不說.
嬌嬌立刻就覺出不好,伸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,低聲問道,"怎麼了,夜嵐,是誰欺負你了嗎?咱不生氣啊,等我替你出氣,敢欺負我們家夜嵐,真是…"
她說到一半,卻發覺肩頭有些濕意,這惹得她脊背立刻就繃緊了,隱約猜到三分.
"你是見到你父親了?"
"不,我回到母妃的文秀宮了."
夜嵐抹去了眼淚,卻依舊趴在嬌嬌不肯起身,聲音沙啞說著,"什麼都在,就是母妃不在了."
嬌嬌聽得心里酸澀,越發用力抱緊了他,臉頰蹭著他的,低聲應著,"我還在,不哭,我會一直都在."
夜嵐嗅著她淡淡的發香,感受著她嬌小的身子,極力想要把他保護在懷里的模樣,本來冷寂的胸腔,又開始慢慢回暖.
是啊,他還有嬌嬌!還有這一束把他從黑暗地獄里拯救出來的光,還有這個人間最神奇也最溫暖的小姑娘.
"我絕對不會讓你同我母妃有一般,絕對不會."
"當然了,我有大越戰神保護,誰敢對我不好,我就關門放夜嵐!"
"該打,你罵我是小狗?"
"嘿嘿,這是比喻,比喻!哎呀,別撓我癢癢,我錯了,我錯了!"
夜嵐抱了嬌嬌躺在沙發上,撓的她求饒,笑個不停.
兩個人都笑的累了,這才重新癱倒,嬌嬌手里拿了個冰激凌,自己吃一口,又往夜嵐嘴里塞一口,分吃得不亦樂乎.
待得一個冰激凌吃完,甜蜜涼爽的味道,也讓夜嵐徹底平複下來.
"你午睡吧,我要出去忙了.明日安靜下來,我再進來.如今住在宮里,不太方便,你別惦記."
夜嵐抱了嬌嬌,替她把長發編成兩根辮子,方便她睡覺.
嬌嬌確實有些困了,見他心情好轉也就不管了,打著哈欠直接扯了薄被蓋上,"我就在這里睡了,睡醒再出去."
"好."
夜嵐坐在地毯上,給嬌嬌掖了掖毯子,末了望著漸漸熟睡的小姑娘出了神.
當初母妃被毒死的時候,明德帝不知道他事先躲在了房間里,自然也不知道他看到了真相.
那時候皇後親送湯羹下毒,明德帝沒有防備之下,只喝了一口,輕微毒發,乍然之下明白世家狠毒,為了自保,也為了逼迫姚家帶領清流文臣幫助他對抗世家,所以嫁禍出身姚家幺女的母妃.
不想姚家即便失去了最小的女兒,也不肯卷進朝堂爭斗.明德帝只好裝病,任由大權落在丞相手里,這些年他除了死咬著不肯立太子,防備再被暗害,就再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了.
而他如今出現,恰好就成了明德帝對抗丞相和世家的利刃.但明德帝根本不知道,他這麼多年長了本事,同樣也長了腦子,更練成了一顆冷如鐵石的心.
既然明德帝打算拿起他這把利刃,那麼傷人還是傷己,就已經不能擅自決定了…
不知過了多久,夜嵐嘴角揚起一抹冷笑,但是低頭望向嬌嬌睡的紅撲撲的小臉兒,那抹笑就迅速攀升溫度,變得暖極.
他低頭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吻,再次替她掖了掖被角,這才出了空間…
沉寂了多年的皇宮,好像因為北征軍大勝歸來,還有八皇子重新回宮,終于熱鬧了起來.
禦膳房里,煎炒烹炸,忙的厲害,飯菜的香氣恨不得彌漫了整個皇宮內外.
夜色降臨的時候,所有廊簷下都掛起了紅燈籠,隨著北風搖曳,為夜色添了一抹妖嬈.
太和殿里,明德帝在上,左手邊坐了崔召,右手邊坐了八皇子,在下邊是先前出城的七位皇子,連同幾個因為年幼沒有出城的皇子,再之後就是三品上的文武百官.
酒宴承上來,美酒斟滿,慶賀北征大勝的慶功宴就開始了.
朝堂上從來不缺少擅長歌功頌德的文臣,從明德帝敬完三杯酒,就不斷有人跳出來,或者作詩或者作賦,歌頌明德帝英明睿智,誇贊大越將士勇猛,貶損草原蠻人蠢笨如牛,烘托得整個酒宴是歡聲笑語不斷.
明德帝難得大方,北征軍帶回的草原寶馬,不斷的被賞賜下去,文臣武將和皇子們盡皆有份,眾人不管心思如何,臉上都是歡喜謝賞.
幾個小皇子里,十五皇子只有八九歲,母妃是個普通的宮女,生下他之後就死掉了,明德帝待他還算疼愛,下邊眾人見此,平日自然也多有嬌寵,于是養的這小子膽大又無禮.
這會兒,他就端了裝滿果子露的酒杯跑去主位,沖著夜嵐嚷道,"八哥,聽說你手里有更好的寶馬,比父皇賞賜的還好,你分我兩匹!"
宮宴就是一場包裹了華麗外衣的爭斗場,眾人雖然在吃喝說笑,但其實又有幾個是真正在吃喝啊,無不是耳聽六路,眼觀八方.
十五皇子如此,自然惹得所有人都是暗中注目.
就是明德帝也沒有阻攔,笑眯眯端了酒碗,好似在欣賞什麼兄友弟恭.
夜嵐把玩著手里的酒杯,雙眸冷冷掃過大殿,把一切盡收眼底,再開口卻是冷冷應道,"我的戰馬脾氣爆裂,非戰將不可騎乘,否則容易摔斷脖子.待你長大,可以為國出征之時,才可贈你."
這話有理有據,按理說任何人聽了,都該知難而退了.但偏偏十五皇子來了脾氣,不服氣的應道,"八哥吝嗇不給給就算了,還扯什麼借口."
說罷,他就轉向明德帝,嚷道,"父皇,您快說說八哥,讓他給兒臣兩匹好馬啊."
明德帝卻是不肯援手,只笑道,"你們兄弟的事,自己商量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