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我想多了,我看是你想多了,就想著劉家的銀子和產業了,整個人都掉錢眼兒里了!死人都有複活的,憑什麼定親就沒有悔婚的啊?這十里八鄉悔婚的還少嗎?萬一劉家存了壞心,騙了大梅嫁過去,再不把閨女嫁來,怎麼辦?"
馮氏戳穿了大梅娘的貪心,大梅娘被剝了臉皮,索性也豁出去了,冷哼道,"劉家也不敢啊,咱們林家村可不是當初了.到時候他們敢悔婚,我們就打上門去…"
"說到底,你還是仗著咱們林家如今日子好過了,腰杆兒硬了啊!但你忘了,林家是腰杆硬了,可不是為了幫你謀奪人家家財的!村里老少不可能看著你把閨女推進火坑!大梅姓林,不姓李!"
林家村的聲名,幾乎都是大院兒一手撐起來的.馮氏聽得大梅娘要仗著這聲名做壞事,頭頂幾乎冒火.
她直接扯了大梅爹一把,嚷道,"老四,你說說,你也要大梅嫁給劉家傻子嗎?"
大梅爹抬頭掃了媳婦兒一眼,神色愁苦之極,到底還是低了頭,沒有吭一聲.
這樣窩囊的男人,馮氏真是恨不得給他兩巴掌.
另一邊嬌嬌已經幫大梅穿了棉鞋,披了大襖.母女倆心有靈犀,馮氏上前扯了她們就道,"大梅,跟我回去,你的事自然由村里長輩給你做主.你爺爺奶奶還活著呢,他們也有做主的權利!"
說著話兒,她一手一個帶了兩個丫頭就往外走.
大梅娘沒想到馮氏這麼強勢,看的愣了半晌,才想起去追.倒是財哥兒死死抱了娘親的腰,哭道,"娘,我不想娶什麼劉家姑娘,你別讓姐姐嫁給傻子了!"
大梅娘狠狠給了兒子一巴掌,惱道,"你懂什麼,滾一邊去!"
財哥兒吃痛,松了手,大梅娘就追了出去.
林家大院兒里,酒席還在繼續.林老爺子和蔣師傅陪著錢伯說起京都的趣事閑話兒,正是熱鬧的時候,突然見得馮氏扯了兩個丫頭氣沖沖回來,眾人都是驚了一跳.
守在門口的月仙也趕緊進屋去請董氏和周心秀,不等老太太出來,老爺子已經發現孫女眼圈紅彤彤,好似哭過的模樣,他直接扔下酒杯就站了起來,厲聲問道,"嬌嬌怎麼哭了,誰欺負她了!"
馮氏走得急,扶了門框喘氣,不等應聲,老爺子已經大步出來攬了孫女,問道,"嬌嬌,跟爺爺說,誰欺負你了?"
嬌嬌已經十一歲了,不同小時候那般隨便,如今很少同長輩們擁抱親近,這會兒突然被爺爺護在懷里,她心里又酸又暖,忍不住就抱著爺爺的脖子哭開了.
"嗚嗚,爺爺,大梅太可憐了,她娘要把她嫁給傻子!爺爺,幫幫大梅好不好?"
"好,好,你說什麼都好.咱不哭啊,嬌啊,爺爺幫,什麼都幫."
老爺子也是好幾年沒見到孫女哭了,心肝都恨不得在熱油鍋里打滾兒,好在孫女還是因為大梅才哭,否則他都想立刻帶了兒孫抄刀子殺出去了.
董氏開門從屋里出來,見嬌嬌趴在老爺子肩膀上哭得厲害,腳下一軟差點兒沒跌倒了.
"這是怎麼了,怎麼了?嬌啊,你是哪疼兒啊,還是誰欺負你了?"
馮氏這會兒喘勻了氣,趕緊扶了婆婆,解釋道,"娘,嬌嬌沒事,是大梅有事.大梅她娘貪城西劉家的銀子,要把大梅嫁給劉家的傻小子,劉家這才把姑娘定給了財哥兒.這簡直是蠢貨一個,劉家萬一娶了大梅,再悔婚,不把閨女嫁過來,大梅不是一輩子就搭進去了嗎?"
"什麼?"林家老少都是聽得皺眉,不能相信.他們家里寵嬌嬌跟眼珠子一樣,就算別人家不這般,也不能把閨女推進火坑啊.
再說了,林家村如今日子好過,閨女也是搶手貨,媒婆們都盯得眼紅,找個好婆家特別容易,誰舍得把閨女嫁傻子啊.
不等眾人再問幾句的時候,大梅娘已經攆到了,她也不傻,瞧著眾人里有錢伯這個生面孔,屋子里又開了酒席,就猜得林家有客人在,于是開口就道,"大伯,大伯娘,你們可要說說大嫂子,雖然都是同族,但各家過各家的日子,我生的閨女,我養大的閨女,我給她尋親事憑什麼不行啊?大嫂子居然橫巴掌豎擋著,死活不准,別人不知道的,怕是還以為她是大梅的親娘呢!"
說著話兒,她就上前把大梅扯回去,大梅可比她娘聰明,這次嬌嬌和馮氏為她出頭,她若是半途而廢,以後怕是就再也沒有這樣脫離火坑的機會了.
她躲過老娘的拉扯,直接就跪到了老爺子面前,"大爺爺,求您替我做主,我不想嫁給傻子!我是林家的姑娘,我還有爺爺奶奶,求您別讓我娘把我推進火坑!"
說著話兒,她就開始磕頭,眾人來不及阻攔,只一眨眼的功夫,她的腦門就青了一塊,可見她的心意有多堅決.
林家老少,連同蔣師傅和錢伯都是看的心酸,趕緊扶了大梅起來.
林老爺子更是親口應承下來,"大梅,就像你說的,你是林家的姑娘,就是出嫁了受委屈都有林家給你撐腰.更何況你還沒嫁!你稍安勿躁,這事兒我給你做主.我看誰能把你推進火坑,看誰敢把我林家的姑娘嫁給傻子!"
大梅娘尷尬的站在門口,臉色很難看,她的眼珠子轉個不停,猶豫著是不是先服個軟,把大梅騙回去,到時候偷偷送去劉家,生米煮成熟飯,林家誰也不能把她怎麼樣.
可惜,不等她開口,老爺子已經發話了.
"大海,去請大梅的爺爺奶奶來,順便把里正他們也請來,今日這事兒要好好說道一下."
"是,爹."
林大海應聲,趕緊出門去了.
這般,酒席也吃不下去了.馮氏喊了丫鬟們撤掉酒菜,換了茶水點心上來.
平日有事,大院兒多半是喊了小子們去請人,這次是林大海親自上門,眾人哪里敢怠慢啊,幾乎不到盞茶功夫就都到了.
甚至家里無事的村人,聽得動靜也湊了過來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