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大河哪里有空閑應付她,示意兒子趕緊把王燕扯到了後邊.
王燕惱的厲害,這個時候外邊又有馬蹄聲,這次卻是方傑和曲老爺一同趕到了.
方傑進門見林家人雖然臉色不好,但並沒人哭嚎,微微放了心,就上前給老爺子等人行禮.
曲老爺也是心下佩服林家人的冷靜,同樣上前見禮.
馮氏趕緊招呼丫鬟為他們上茶水點心,方傑年輕,到底沒有曲老爺穩重,顧不得喝茶,開口就道,"老爺子,我們都是接到京都那邊送來的消息,說有人狀告林家欺壓鄉里,通敵叛國,很快就會有人上門,押送你們進京自辯.
想必老爺子已經知道消息了吧,不知道老爺子有何安排?但我是一定要跟著進京的,我們本家在京都多少也有些本事,希望能幫上家里的忙."
曲老爺也是點頭,應道,"我雖然不能一同進京,但我們曲家本族也在京都,我可以寫信盡快送去,拜托族兄多加照料.另外,我家小女清雅一直念叨說,答應嬌嬌帶她去看外祖家的桃花園,眼見天色要暖了,不如這就讓嬌嬌和清雅一起動身吧."
世上從來都是錦上添花容易,雪中送炭最難.
林家如今大難臨頭,方家和曲家不但沒躲避撇清,反倒主動上門幫忙,這份情義讓林家老少盡皆真心感激.
"方少爺,曲老爺,多謝二位在這樣的時候,對我們林家伸出援手.我們林家對京都半點兒不熟悉,也不敢托大推辭二位的好意,只能拜托二位費心了.如此大恩大德,我們林家銘記在心,它日若林家得逃大難,一定報答二位大恩."
老爺子起身,帶著家里兒孫,齊齊鞠躬謝過曲老爺和方傑,惹得二人趕緊親手一一攙扶.
曲老爺還罷了,方傑卻是紅了眼眶,哽咽道,"大叔,我先前年少輕狂,整日渾噩度日,還是碰到大河之後,才漸漸有了今日的模樣.厚顏說一句,我也算林家半個兒孫.如今家里有難,我怎麼會袖手旁觀.請大叔不要攔阻我一同進京,我已經把家里管事都撒出去了,進京路上安排食水,大事小情,都仔細方便,定然不會讓家里人吃一分苦頭."
老爺子聽得心暖,重重拍了拍方傑的肩膀,沒有說話,卻又什麼都說了.
林家從此多了一個兒孫,林大海幾個多了一個兄弟!
嬌嬌也是上前給曲老爺行禮,鄭重道謝,"曲老爺,多謝您的苦心維護.但是我是林家的孫女,任何時候都不會離開家人,獨自偷生.所以,要勞煩您回去同清雅說一聲,今年不能同她一起去看桃花了.但興許明年我可以請她京都外的梨花林游玩."
其實嬌嬌從來都沒同清雅約定去清雅外祖家里看桃花,不過是這樣大難臨頭的時候,曲老爺想要把她接走躲避.
嬌嬌感激曲家的好意,卻不能接受.
上一世,她沒有得到親情,即便那個世界車水馬龍,繁花鼎盛,但她依然覺得孤單冰冷.
這一生,就是地獄她住的歡喜,因為這里有愛她如同性命一樣的親人,而這些親人也同樣是她的性命.有誰會不惜命呢?
別說這般未知的艱難,就是生死關頭臨近,她也不會逃開一分一毫.
"嬌嬌!"
不等曲老爺應聲,馮氏已經忍耐不住了,高聲道,"你去看桃花,這就去!等家里事情處理好了,娘再接你回來."
"是啊,嬌嬌,趕緊去吧.奶奶給你拾掇行李,這就走!"董氏這會兒也不哆嗦了,眼睛亮的怕人,立刻站起就 要奔去西間.
嬌嬌心里燙的厲害,自從得了消息到現在,她一滴眼淚都沒掉過,這會兒卻是忍不住.她緊緊抱了奶奶,又扯了老娘,勸著,"奶奶,我不走!娘,你們別急,事情沒到你們想的那般嚴重.只是進京自辨,我們全家都不會有事."
董氏卻不管,別管大禍小禍,也別管孫女平日多能耐,這時候都是孩子,只要把孩子藏好了,就是多慘的未來,她們都能坦然面對.
"不成,你必須走!有多遠走多遠!"
董氏到底是個農家老太太,這會兒被即將到來的大難,驚懼的有些失了理智.就如同野獸,一定要把崽子叼著藏起來,才能安心.
嬌嬌急的一頭汗,還要再勸的時候,王燕卻是突然爆發了.
"什麼叫欺壓鄉里,什麼叫通敵叛國?我們家是要被抄家滅族?"
她跳到屋子中間,尖利大喊,但卻沒一個人回答她.因為誰也不知道,抄家滅族這四個字會不會落到自家頭上.
王燕卻以為這是結果,她立刻就瘋了,幾步竄上前就扯了嬌嬌的頭發,瘋狂大罵,"賤丫頭,一定是你又給家里惹禍!你到底是什麼妖怪附身,攪和的家里不安甯,迷惑所有人都拿你當寶兒!如今好了,全家都要死了,都是你害的,都是你害的!"
她拼了命的拉扯嬌嬌的頭發,疼得嬌嬌只覺頭皮要掉了,火燒火燎一般,她抬手想要打飛王燕,半路又猶豫了.這樣的時候,一家人齊心對外才是正理,窩里斗太讓人笑話.
但王燕卻是沒有這麼多顧忌啊,手里扯著嬌嬌不撒手,嘴里罵的越來越難聽.
"小騷蹄子,惹禍精!害死了老娘,你還要自己逃跑!我讓你跑,我讓你…"
"啪!"她罵到一半,卻突然被人狠狠一巴掌打到臉上,眼前金星亂冒,下意識就松了手,後仰倒地,吐出一粒後槽牙.
原來是馮氏發飆了,哪個當娘的不心疼閨女,眼見閨女被欺負,這時候還忍耐,那就是畜生不如了.
她不等王燕醒過神來,直接跳到王燕身上,大巴掌旋風一般往她身上招呼,"我讓你打我閨女!我讓你罵我閨女!狼心狗肺的東西,這麼多年,你欺負她一個小孩子,我都不跟你計較,你當我怕你啊!潑婦!你嘴里吃的,頭上戴的,看管的鋪子,哪個不是我閨女的功勞.你以為就憑你小心眼,偷雞摸狗,就能把鋪子撐下來了,那些補不上的賬冊,都是誰偷偷墊銀子給你抹平的?是嬌嬌,是我閨女!
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,你不感激就算了,你還打她!
我讓你打,我讓你打,我先打死你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