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寇團的漁民們先前也害怕,畢竟他們經過這麼多年的凶險,能留條命也不容易.
但每次圍剿海島,岸上有劉隊長坐鎮,林平帶了族里兄弟拼殺在前,眾人慢慢膽氣也上來了,再加上一腔的仇恨,揮刀也就不再心虛氣短了.
這般,以海龍島為中心,周圍的海島幾乎被清理一空.漁民們出港打漁,真是從未有過的安全和自由.
林榮帶了弟弟們趕到的時候,林平正帶人圍剿海盜回來,腰上綁了草繩,草繩上串了一串的人頭,突然見得哥哥趕到,林平直接就奔了過去,驚道,"哥,你怎麼來了,家里人呢?"
林榮被他一身的血腥氣熏得差點兒摔個跟頭,下意識問道,"你這是殺了多少人啊?"
林平哪里顧得回答這個,追問道,"哥,你先說,家里人怎麼樣?"
"好,都好,家里沒事了,爺爺還當了官兒,京都有宅子有莊園…嘔,你快把人頭摘下來."
林榮強忍著惡心說了幾句,但弟弟腰上的人頭經過海邊太陽暴曬了半日,早就開始腐爛,味道實在太難以忍受了.
林平這才放了心,抬手解開繩子,扔給身後的平寇團漁民,"都插木杆子上去!"
"是,團長."
漁民笑嘻嘻接了人頭,就往海邊的礁石群跑去,那里的大石上綁了很多木杆,杆子上有的掛了人頭,有的還空著,遠遠望去,密密麻麻,真是讓人忍不住腿肚子轉筋.
"真要做到這地步嗎?"
林榮雖然年前一樣被瘋爺拎去經曆血火,但到底自小就埋頭在刨花中,心腸怎麼也硬不起來.
這般密密麻麻的人頭陣,真是讓他萬般驚訝.
林平卻是無所謂的擺擺手,應道,"這些海盜都是死有余辜,掛幾個人頭也能震懾一番."
說著,他就要摟了兄弟們回家去,結果想起身上油膩膩的血跡,就轉頭往海邊跑去,直接跳進海水里簡單洗涮一番.
再上岸,他就那麼穿著濕淋淋的衣衫,帶了兄弟們一起回漁村.
林榮心疼弟弟,就嘮叨道,"你這樣,也不怕生病."
"放心,走不到家里,衣衫就干了,太陽毒著呢."
林平應了一聲,眼見哥哥不相信,也不再說.
結果,眾人一路穿過沙灘,繞過山口,到了漁村的小院兒時候,林平的衣衫當真干了大半,只不過因為浸潤了鹽水,露出一條條灰白色的鹽漬.
林榮看的驚奇,也更心疼弟弟了.
"如今家里禍事過去了,也不急著准備退路,你還是隨我回去吧.這里太苦了!"
林平卻是沒有應聲,劉隊長和海女早就得了消息,接到了院門口,家人見面,又是喜訊送到,自然是事事都好.
海女系了圍裙,張羅著要左鄰右舍有新鮮魚獲送來一些,她准備給兄弟們做頓全魚宴.
春來和秋霜也是歡喜的不成,一個幫著海女張羅飯菜,一個就打水遞手巾,伺候眾人洗漱換衣.
劉師傅聽了家里平安,也是長歎一口氣,應道,"家里平日沒少做善事,遇到禍事也會化險為夷.不過,以後還是要小心,不是每個人都值得真心相交,白眼狼實在太多了."
李榮帶著兄弟們點頭,又勸道,"劉師傅,這次您同我們一起回去吧,這里太熱,又不太平,不如回北邊養老啊."
劉隊長掃了一眼林平,卻笑道,"這里氣候雖然熱,但對我的老寒腿卻是不錯,幾乎一次沒疼.而且周邊的海盜也清理差不多了,以後日子清靜很多,倒也住的習慣.
只不過,看平哥兒怎麼說了.他若是要回去,我肯定跟著."
許是林平如今成長很多,劉隊長已經慢慢學會聽從弟子的安排了,多半時候都做個輔助的角色,不再干涉弟子的決定.
果然,林平擺手,再次拒絕了哥哥的提議.
"哥,雖然家里這次躲了大難,但身在京都,興許比在北茅更危險.後路是一定要准備的,趁著這次掃蕩了大半海盜,海上安甯,我要把這里快些安排好.
就像當初同爺爺商量的一樣,太平港這里要建院子,開作坊.可以常住安身的海島,我也打下來了,正要開始在島上建房子,建碼頭,也要開墾田地.
最重要的是要造船啊,哥,你可不能不管,加緊給我造幾條大船出來.那些倭寇每次過來劫掠,又能順利逃跑,就是因為他們的船比我們的快!
你再不造出大船快船,我就被活活氣死了!"
林榮趕緊應道,"你別著急啊,我已經在琢磨了,若是家里沒有進京,怕是都已經開始了."
"怎麼能不急呢,這次哥就別回去了,讓護哥兒他們回去就行.哥留下建船廠,我先前尋訪過一些老船工,都能給你幫忙.趕緊把大船造出來,等爺爺他們什麼時候來看海島,就能做您造的大船下海了."
林平半強迫把哥哥留了下來,生怕哥哥不同意,又添了一句,"大不了讓護哥兒他們捎信兒回去,把沐姑娘給你送來."
林榮聽得臉色通紅,趕緊擺手,"我不是,不是…"
"哎呀,管你是不是呢,就這樣了.睡一晚就讓護哥兒他們回去,然後我帶你去看附近地形,聘請船工,開始選地方建船塢."
林平大手一揮,就算把這事定了下來,末了高聲沖著院子里喊道,"海女,飯好了嗎?加緊啊,吃完飯還有事要忙."
"好了,馬上就來!"
海女同樣高聲應了,很開就把飯桌兒端了上來.
海邊吃食不能說如何精細,但勝在新奇,林榮兄弟們五六個,加上二柱子等人,湊一起足有十幾號,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了,讓過了劉隊長,就西里呼嚕吃起來.
如今家里平安無事,其余就都不算事了.
好似這些時日所有的忐忑驚慌疲憊都隨著這頓飯,消失.
飯後,眾人也不用海女安排房間,有床的睡床,沒床的鋪開草席就直接睡在廊簷下,有海風吹著,反倒更涼爽一些…
左鄰有舍的漁民惦記,就爬了籬笆,偷偷喊了海女問詢,"林隊長這是要回北地去?"
海女就笑道,"不回去,我家老太爺是個明理的,兒孫們去哪里紮根兒,老太爺從來都是支持.平哥說要在咱們太平港建院子建作坊呢,以後大伙兒有力氣就打漁,沒力氣就在作坊做活計,再沒了海盜和倭寇來劫掠,日子肯定比先前更好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