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快起來,你一個半大小子,能做到這般已經不容易了."
老爺子親手扶了孫兒,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,"林家的爺們兒不流眼淚,你忘了?你還小,以後的路長著呢,知道自己本事不如人,才被人慢待,以後就多學本事,錐子就是裝在袋子里都能冒尖兒,若是豆子,那只有被困的命了.懂嗎?"
"懂,爺爺,我要做錐子!以後沒人敢慢待我,敢小看我們我家."林園抹了一把眼睛,重重點頭.
"傻小子,沒人敢小看你,那是你的事,但沒人敢小看我們林家,卻要我們林家所有人的努力."
老爺子臉色不好,敲了敲煙袋鍋兒,問道,"嬌嬌,你同程大夫談過藥方的事了?"
嬌嬌正抱了熊大放在桌子上,熊大抱了一個大蘋果,咔擦咔擦吃的歡快,不時還要扭頭沖著嬌嬌低叫幾聲,就像撒嬌的孩子一般,嬌嬌多拿了幾個果子給它,果然它就咧了嘴,吃的越發歡喜了.
但嬌嬌卻無心逗弄它,當初嫂子和侄兒侄女去風家避難,她也贊成的,甚至壓上了三七粉的方子,就是為了嫂子和侄兒寄人籬下之時,多得到一些庇護和照料.
沒想到,一腔詩意喂了狗!風家對不起林家這份信任!
雖然事情的起因是馮大小姐的誤會,但風莊主的忽視才是主因,若是他看重林家,同家里說明白,甚至說服水生安靜陪在林家人身邊,風大小姐如何敢怠慢,風五小姐如何敢對林園動手?
說到底,林家是農門小戶,又是遭難求庇護,對于萬劍山莊來說,沒了利用價值罷了.
但風莊主忘了,他的兒子是林家救的命,是林家當親孫兒一樣養了幾年!
凡事論價值,論用處,不再論情義,結果也就讓人心寒…
"爺爺,"嬌嬌冷著臉色,應道,"大哥去接大嫂的時候,我就同程大夫商量過了,三七粉的藥方可以給萬劍山莊一份,但不可再外傳.以後整個大越,三七粉只有三個出處,萬劍山莊,咱家,還有程大夫之手.
明日,風莊主上門,藥方就可以交出去."
"好,"老爺子點頭,"那就這樣辦吧,萬劍山莊可以無情,我們林家卻不能無義.明日交了藥方,兩家結算清楚,就可以兩清了.
家里有了爵位,按理是可以養護衛的吧?"
這話是問向夜嵐,夜嵐趕緊應道,"是,爺爺,國公可以帶二百親衛."
"足夠用了,"老爺子歎氣,"萬劍山莊的劍手也都送走吧,多給結一個月的辛苦銀子.其余,所有交易中止,以後再不來往了."
"是,爺爺(爹)."
所有人都是起身應聲,誰也沒有提出異議.
一來,老爺子是大家長,他下了決定,所有人必須尊從.二來,林家行事從來都是如此.你對我一個好,我還十個.但我對你十個好,卻一個都換不回,以後就再也別想得到一分.
別說什麼寬容,別說什麼大度,這是骨氣和尊嚴!
林園想起水生,難得多說了一句,"爺爺,水生還不錯,就是被家里看管的嚴了一些."
老爺子擺擺手,"你們小輩兒自己交往,家里不管."
林園立刻笑開了臉,家里同風家斷交,卻是沒禁止他們同水生繼續交往了.
林華心急的不成,忍了這麼半晌,終于尋到了機會,于是趕緊嚷道,"爺爺,救命啊,我媳婦兒要沒了,求爺爺趕緊想辦法啊!"
眾人都聽得驚了一跳,忍不住問道,"孫家也出事兒了嗎?"
林園華趕緊擺手,應道,"沒有,沒有,就是先前我見到安哥兒,知道家里出了事,以為…嗯,以為挺不過去了,想著不能連累孫家啊,所以就同孫家說退親了.沒想到,咱家平安無事.如今怎麼辦啊,孫家怕是惱的厲害,我再上門,要打斷我的腿呢,我怎麼娶玲瓏啊?"
原來是這般,眾人松了一口氣,都是笑了起來.
"這可沒辦法了,孫家是書香門第,孫舉人怕是最重顏面,無端被退親,恐怕輕易不會原諒."
馮氏半玩笑說了一句,惹得林華拉磨的毛驢一般滿地轉悠,"這可不行,大娘,大伯,爹娘,快幫我想想辦法啊.我去…負荊請罪?"
說罷,他突然瞄著妹妹笑眯眯逗弄熊大,趕緊竄了過去,扯了妹妹的袖子就道,"嬌嬌,你最聰明,你快幫哥哥想想辦法啊!"
劉氏心疼兒子,就幫腔道,"嬌嬌,看你哥哥這樣子,是非要娶孫家閨女不可了,你就幫幫他吧."
嬌嬌搶回自己的袖子,笑嘻嘻應道,"哥,我的辦法很簡單啊,就是一個'誠’字.你當初說退親,那是怕連累孫家,也不是看中別人家里的姑娘了,說到底,還是為了孫家好,不想孫姑娘跟著你吃苦.
你只要把事情說明白,孫家就是氣惱,也知道你是出于好意.到時候你再把娘和嬸子嫂子們大難臨頭也不肯離家的事說幾句,甚至還有小荷嫂子火速嫁進門,孫家既然是書香門第,最重規矩和名聲,怕是都要後悔閨女錯過如此好機會了.
上門時候,多帶些貴重禮物,讓孫家知道咱們家里如今富貴了,不會委屈他家閨女.另外多添兩本書,我就不信孫舉人還能把你趕出門.
他就是舍得你,也舍不得兩本書!"
"哈哈,這主意好,孫舉人最喜歡新書,我以前就沒少尋新書送去呢."
林華拍手叫好,再沒有方才的愁苦模樣.倒是老爺子干咳兩聲,囑咐道,"這般倒是不錯,投其所好打動孫家.但咱們林家要求親,結的是兩姓之好,多一些尊重和誠意總是沒錯.
不如過些日子,家里安靜下來,大江和榮哥兒娘都走一趟興州吧.一來出去走動散心,二來也仔細看看孫家為人如何,若是不錯,就把華哥兒的親事定下來.你們的兒媳,總要你們看中才好."
林大江和劉氏都是沒出過遠門的,這次上京就算最遠了,還是做了囚車被押解而來.
突然聽說要去興州,夫妻倆有些驚喜,又有些忐忑,問道,"爹,我們能行嗎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