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村的漢子們也是附和道,"這人一點兒都不愛惜牲口,我們就都覺得不對勁.誰家買頭老牛都是大事兒,誰舍得拉一群外人,把牛累壞啊."
"對啊,一看就不是莊稼人."
晚上下工時候,林老爺子也從糧囤村趕了過來,他親自給了六子一只紅封,里面包了五兩銀子的銀元寶,誇贊道,"好小子,因為你機警,護著咱們作坊沒被外人害了,你是咱們作坊的大功臣.正好,作坊要成立護衛隊,還缺個隊長,不如你來做,好好干,年底肯定不會虧待你."
"啊,這個…"
六子手里捏著銀元寶,聽說還要當隊長,歡喜有些傻了.還是同村的人急的厲害,一巴掌拍到他背上,催促道,"六子,等什麼,趕緊磕頭答應啊."
"哦,好,好,謝老太爺."
六子趕緊跪倒磕頭,被林老爺子親手扶了起來,末了吩咐林富,"富哥兒,你們這些時日加緊功夫燒水泥,實在辛苦了,我從家里帶了一頭殺好的豬,還有兩筐點心.你給大伙兒分下去,讓大伙兒晚上帶回家,給老人孩子一起打打牙祭.這里但凡有事,需要支援,就盡管同家里說."
"是,老太爺."
林富笑呵呵行禮應了,然後喊人去村里喚殺豬劉,這人是左近十里八鄉的屠夫,手下很有一把功夫,逢年過節忙碌,如今倒是清閑,沒想到今日又有機會大顯身手了.
糧囤村的豬場剛剛抓了小豬,要到秋日才養肥吃肉,這頭豬卻是從臨近村子買下送來的.
殺豬劉一刀捅在豬脖子上,白刀子進,紅刀子出,肥豬就去見了閻王爺.
去皮剔骨,分割,幾乎不到一刻鍾,一頭肥豬就變成了一條條豬肉,一條一斤多沉,幾乎差不了一兩半兩.
工地里,雇傭附近的村人五十幾人,一人分了一條肉,外加一包點心.還有一個家里媳婦兒正坐月子的工人,多得了四只豬蹄.
剩下的肉,送回狼頭村大院兒改善伙食,豬頭給老爺子帶回去,豬下水加一條肉算是殺豬劉的工錢.
如此分配,利落又干淨,哄得所有人都笑的嘴角咧到耳根.
這可是肉啊,平常人家日子窮困節儉,不到過年時候,哪里舍得買肉啊.不想今日居然半路抓了個奸細,就得了這麼多好處.
以後,說不得要更加警惕,更加下力氣護著作坊.主家大方,只要維護主家,主家就不會虧待他們.
"謝老太爺賞賜!"所有工人都跪倒磕頭,林老爺子扶起幾個,揮手攆人,"一家人,都別客氣了,趕緊拎著肉回家讓婆娘孩子高興一下.吃飽喝足,明日還要來上工呢."
"是,老太爺!"
工人們都要高興瘋了,提著肉和點心,幾乎一路小跑往家里奔去.
林老爺子囑咐了林富幾句,見他身形有些黑瘦,就勸道,"你第一次做管事,什麼事有照應不全的,都是應該,誰也不會怪你.別把自己壓榨的太厲害了,需要人手,需要家里幫忙就說話."
"大爺爺,我知道,放心,作坊這里我會管好的."
林富聽得笑起來,平日精明的大管事,這會兒在長輩面前,難得露出憨厚的一面,惹得老爺子又拍了拍他的背.
"回去吧,別讓你奶奶擔心.戰王爺的親衛過幾日就要撤走了,我會把村里的老兵送十個過來,你在工人里再選幾個可靠的,組成個護衛隊.盡力就好,遇事時候盡力保全宮人,人命最重要.懂嗎?"
"知道了,大爺爺."
又閑話兒兩句,老爺子才上了馬車,拉了那只大豬頭回去糧囤村.
留下林富帶人回了狼頭村大院兒,豬肉方才已經提前送了回來,如今整條下了鍋兒,煮熟切片沾上醬油蒜泥,最是解饞又實惠.
林七奶奶比之先前也瘦了一些,但精神卻極好,見孫兒回來就歡喜的扯了他洗手,待得問明白家里為什麼發肉,就惱的罵道,"我就知道咱們家里有了好東西,肯定會有壞人要偷搶.這些缺德的玩意兒,自己長腦子不會琢磨啊,當賊也不怕遭報應."
林富聽得笑起來,其實說起來,燒制水泥真的不難,但偏偏世上聰明人很多,就是沒人琢磨出來,只有他們林家,就好像有人點化一般,做什麼都能出彩.
"奶奶也別擔心,方才大爺爺說了,就是燒水泥的法子被偷了也沒關系,家里還有別的應對呢."
"你大爺爺那是怕你因為護著水泥方子,被人傷了,才安慰你呢.總之,還是要多精心啊,咱們家里好東西太多,被偷了哪樣都是不少銀子呢.你大爺爺信任你,咱們也得對得起他老人家啊."
"是,奶奶我知道了."
林富聽著奶奶念叨,笑呵呵應聲哄著老太太高興,其實心里也是猜測著,家里還有什麼底牌,居然不怕燒水泥的法子曝露.
幾日後,入夜後的京都,因為宵禁的關系,街上安靜很多,但各家的後院卻依舊亮著燭火.
某家的書房里,有人狠狠砸了一個茶碗,惱道,"林家真是奸詐,居然還藏了這樣的後手."
"是啊,"旁邊一人也是咬牙,"咱們的人好不容易打探明白燒水泥的工序,也找到了產同樣石頭的山頭兒,結果卻早早被林家買下了.怪不得林家不怕方子被偷,原來是尋不到原料!"
"是誰說林家老實本分,真是比商賈都精明.雖然如今還不太清楚,但我怎麼都覺得這水泥以後是個重要東西,咱們家里若是能搶過來,定然有百利無一害."
"林家實在太獨了,這樣的好處居然想一家都占了.戰王不過是定了林家的姑娘做王妃,只要沒過門,誰也說不准會有什麼變動.若是沒了依靠,林家怕是也不敢這麼囂張."
"話是這麼說,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,沒有礦山,如何都不成."
"只能多派人手,往遠處探查看看."
"只能如此了."
這般的對話,可不是僅僅發生一家後宅.畢竟那條光滑平坦的水泥路已經從糧囤村通到了京都,馬上又將從京都通往北茅,比青石路平整,最主要是鋪設速度太快了.不必開山取石頭,只要河邊路旁的碎石打底子,和好水泥一抹,曬不到一日就成了,想要什麼模樣就有什麼模樣,方便之極,而且防水又堅固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