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爺子不過是多囑咐幾句,倒不是不相信兒子.但轉而想起一事,他又囑咐孫女,"嬌嬌啊,這次村里村外人多眼雜,可不是在北茅,你就不要參合了,老實在家學規矩,偶爾做做飯菜,就成了."
先前在北茅,收稻子的時候,嬌嬌嫌棄人工脫粒太麻煩,都是利用空間里的脫粒機作弊,加快秋收.
這次,一來稻子種得太多了,只靠她和夜嵐在空間幫忙脫離,怕是也忙不完.二來,如今村里有原本的莊戶,有北茅投奔來的鄉親,有林氏族人,有家里的丫鬟小厮,實在太過雜亂,容易被發現蹊蹺.
嬌嬌自然點頭應下,前幾日,朱嬤嬤被接了過來,她是個聰明人,聽說未來王妃要學規矩,很是盡心盡力.
嬌嬌每日幫著家里處理雜事,午後就要抽出兩個時辰同朱嬤嬤學習.不只是各種禮儀,還有京都各大世家的族譜,官員的等級俸祿,甚至是各家之間的恩怨,盤根錯節的姻親.
其實這些東西很是讓人雜亂,讓人頭疼.但說到底,嬌嬌是國公府的掌上明珠,未來的王妃,她又不是永遠躲在家人和男人身後過安逸日子的脾氣,這些東西,都是必須要學會並且精通的.否則,鬧了笑話還是簡單的,最慘的是被人家坑了,還替對方數錢呢.
朱嬤嬤也是個好老師,不只要求嚴格,中間偶爾還會兒同嬌嬌這個學生說起各家的八卦傳聞隱私,惹得嬌嬌果然是興趣大增.
就是周心秀偶爾聽了一次,都覺得大有用處,不但天天跟著一起學,還拉著馮氏一道過來.
但馮氏脾氣急,坐不住,學些皮毛也就去前院張羅一家老少的吃喝穿戴.
嬌嬌也不想勸老娘什麼,畢竟馮氏都四十多歲的人了,性格脾氣已經定型,想改變也不容易.既然她覺得學這些亂七八糟的禮儀糟心,不如照料一家大小讓她歡喜,那就不學好了.頂多以後出門應酬,或者有事時候,讓朱嬤嬤跟在身邊照應也就是了.
一家人說了好半晌的閑話兒,這才散去各自忙碌.
第二日一早,天色不亮,全村老少就開始了秋收.
北地冬日青菜少,能吃的,幾乎只有蘿卜白菜之類,這些雖然沒有糧食重要,但也差不到哪里去.畢竟誰也不能抱著飯碗吃咸菜過一冬啊,來盆酸菜燉大鵝,白菜五花肉,蘿卜燉骨湯,才是下飯的好幫手啊.
所以,存儲冬菜也是不容小視.
大灶外不遠處,林大海早就交代村人挖了足足三個大菜窖,如今已經拾掇整理好,就等著秋菜收割回來,簡單處理一下就送下去儲藏了.
各家各戶的房前屋後也種了不少,田里種的倒是不必分出去,但大灶間管著來往所有人的伙食,需要的菜也絕對少不了.
人多力量大,一片片白菜被連根砍下,剝去腐爛干枯的葉子,蘿卜被拔出來,切掉的纓子還能送去醃成咸菜.
手臂長短的大蔥也被湊在一起,拾掇干淨,捆在一處.
芥菜拔出來,拾掇干淨,扔進咸菜缸,冬日時候切成絲,炒肉或者干脆搬點香油醬油,就是最好的下飯小菜.
這些還都罷了,重頭戲還是收土豆.
林家因為獻上了地瓜和金米,被封了爵位,榮耀一時.
但卻沒人知道,林家還有一樣土豆,比地瓜和金米一點兒不差,同樣能做糧食,也能做菜蔬,在現代時候是北方地區過冬的三大菜之一.
可先前琢磨獻糧的時候,老爺子和嬌嬌卻有志一同的把土豆留了下來.三種高產糧食,獻給大越兩種,是林家忠心赤誠,但若是三種都獻上去,就是傻瓜了.
今年種了三畝地土豆,一半留著家里吃用,一半做種子,明年開春散給周邊鄉親種植,也替林家結個善緣兒.
興許,百姓家里的土豆收了兩三茬,金米和地瓜還在各大世家的莊園里長著呢.
沒有辦法,林家無力更改這種權勢等級帶來的弊端,起碼也小小留了個後手.
這一年,大灶上偶爾會做摻了土豆的菜色,眾人吃到會覺得驚奇,但到底這不是糧食,也沒誰在意追問.
但這會兒眼見,土豆秧拔出去,馬拉著犁杖走過,犁頭劃開地面,翻出的黑土里,滿是碗口大小的土豆,所有人都驚呆了.
不過一丈長短的地壟,就能收上來一麻袋的土豆!
這簡直太高產了,就算是只能做為冬菜吃用,那也足夠讓人震驚了.
一時間,眾人一邊干活兒,一邊都是不自覺地把目光轉向領頭的林大海父子.
林大海早得了家里的囑咐,就笑道,"大伙兒手下都加緊啊,土里多翻翻,盡量別漏下了.拾掇好了,一家分一袋子,冬日燉小雞兒或者簡單燉個白菜,這土豆都是道好菜.若是舍不得吃,就分送給親戚朋友家里一些,明年做種.
咱們家里倒是不差糧食,但若是旁人家里困難一些,房前屋後種半畝,也能保證家里半年不餓肚子了."
"這…真的要分給大伙兒?"
"是啊,大老爺,這東西好像很金貴啊!"
林大海卻擺擺手,笑道,"金貴什麼,不過是個冬菜而已.一會兒就送一麻袋到大灶上,雞舍那邊殺了二十只公雞,燉一起給大大伙兒吃個新鮮.
再說了,就是金貴又能怎麼的,不還是咱們種出來的.外人都說大伙兒跟了我們林家,享福享不完.咱們總不能白擔著這個名頭,送他們一點兒土豆種,多少算是個咱們家里的特產."
眾人都是聽得笑起來,嚷道,"多謝大老爺!我們那個親家聽說咱家吃糧食都是按月往下發,不知道多羨慕呢,這次讓他再開開眼界!"
"可不是嘛,我家閨女婆家先前還嫌棄我家窮,如今恨不得三五日就催著閨女往家來一趟,羨慕的都要淌口水呢."
"是啊,大老爺,很多人還問咱們家里什麼時候還招莊戶呢,都是紅了眼睛,想進咱們村子呢!"
"我家那個親家,都快把我家門檻踩斷了,腦袋削尖了要來干活呢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