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這會兒,糧囤村里,老爺子也正坐在村口同一眾老少爺們兒布置任務呢.
"大伙兒怕是都知道倭人到京都的了吧?"
老爺子在鞋底上敲了敲煙灰,重新續上一鍋兒,點燃之後眯著眼抽了一口,又問道,"大伙兒有什麼想法啊?"
"老太爺,老話兒說夜貓子進宅,無事不來.我覺得,他們沒安好心啊!"
"就是啊,老太爺,我家小子寫信回來可是說了,這些小矮子狠毒著呢,不知道殺了多少人.先前跟咱們家里那些後生打架又吃虧了,這次肯定是跑來找麻煩的!"
"我也這麼覺得,總之沒有好事兒就是了.他們總不會說,我們殺了南邊的漁民,主動來投罪,等著砍頭吧?"
老爺子點頭,豎了大拇指誇贊眾人一句,"不錯,大伙兒都猜得很好.狼崽子永遠養不出羊的樣子!這些倭人就是餓狼,上門絕對不是好事兒.表面看著溫順,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咬上一口.而且就像你們方才說的,這些人興許就是在南邊吃了咱們家里小子的虧,跑來找麻煩的."
"那怎麼辦啊,老太爺?能不能讓侍衛們把他們抓了?"
"是啊,王爺呢,也不能抓他們嗎?"
大伙兒聽說倭寇尋仇而來,多少還是有些害怕.畢竟都是老實巴交的農人,而且地處京都,到底沒有北茅鄉親的彪悍.
"這次倭人進京打的旗號是朝拜進貢,怎麼說呢,兩國交戰不斬來使,就算知道他們肚子里沒裝好東西,但也不能把他們直接抓起來."
老爺子其實對這點也挺無奈惱怒的,果然大伙兒更是慌了,"那怎麼辦啊,咱們只能干看著,等著?"
"當然不是,"老爺子吧嗒兩聲煙袋鍋兒,應道,"害人之心不可有,防人之心不可無.咱們不能抓這些倭寇,但該有的防備還是要有.萬一他們跑上門來找麻煩,咱們抓了他們,不就有證據了嗎?到時候別說殺了他們,就是王爺都要發兵去撅了他們的老窩!"
"那要是倭人不來呢?"有人順口多問了一句,惹得老爺子哈哈笑,"不來也好啊,咱們繼續安靜過日子唄.田里的肥還沒堆完呢,過些時日化凍就該翻地了,很多活計忙不完.若不是倭人跑來挑釁,誰願意搭理他們啊."
眾人都是笑起來,老爺子就是他們的主心骨,這會兒老爺子說笑如此輕松,他們的擔心也就幾乎都沒有了.
"不過,"老爺子話頭兒一轉,"那些倭人狡詐,大伙兒這段時日還是要打起精神,別讓他們鑽了空子.晚上巡邏的人不用添加,但是暗哨要多藏幾個.家里門窗都關好,晚上聽見動靜,只要不是敲鑼都不用出來,小心吃了虧.
學堂那邊會派瘋爺過去,這個老哥是個奇人,厲害著呢,有他在,就是鳥都飛不進去一只,大伙兒不用擔心孩子們.至于其余,白日里該做什麼還做什麼,也不必為了一伙兒倭人耽擱了養家糊口."
"老太爺,那位瘋爺還是留在大院兒吧,學堂那里多放幾個護衛就好."
"是啊,老太爺,學堂里就是一群小子,倭人就是跑來鬧事也不會尋到那里吧."
"就是,還是老太爺和各位主子的安全重要."
眾人聽得老太爺把家里最厲害的人物派去保護學堂,都是感動,紛紛出言勸說.老爺子卻是擺手,瞪了眾人一眼,"都聽我的,吵什麼吵!我們家里還有護衛呢,再說了,學堂太重要了.萬一倭人抓了一個孩子到門前,為了孩子活命,咱們可就全要聽倭人的了.
等這件事過後,咱們有了理由,農閑時候大伙兒都每日抽出一點兒功夫練練拳腳,以後再有再有這樣的事兒,也就不用怕了.如今是不成,咱們若是當著全京都人的面前組團練,怕是第二日就有人告咱們家里預謀造反.所以啊,我倒是盼著倭人來找麻煩呢."
眾人這才沒有繼續推辭,又說了一陣閑話兒,大伙兒就都散去了,紛紛回家叮囑兒孫.
老爺子也回了大院兒,把胡天明,高大全還有自家護衛隊長沈七刀,王府的侍衛隊長趙高都請了過來.
村人們膽小,老爺子方才再三囑咐,但多半還是安撫.如今當著最信任的幾人,也是家里最強有力的護衛力量,他就不用藏著掖著了,直接說道,"這些進京的倭人在南邊同咱們家可是結了死仇,偏偏咱們家里在京都也不是沒有敵人,若是有人挑撥幾句,他們必定要動心思.外加今日大朝會,王爺上奏折要發兵攻打倭人,替東南沿海的百姓撐腰.倭人為了自救,必定要除掉王爺.但王爺勇武,他們免不得就要把主意打到咱們家里身上."
"大叔,您不必擔心,咱們家里也不是好欺負的.倭人不上門就罷了,若是來了,保管一個也回不去."
沈七刀也是起身行禮,粗聲應道,"老太爺放心,屬下就是死也要護衛家里安全."
老太爺聽得哭笑不得,伸手扯了他坐下,惱道,"說什麼混賬話呢,幾個小小的倭人,也不是千軍萬馬,怎麼就需要拼命了?再說了,就是真拼命也輪不到你去,你家媳婦兒是不是有喜了,我看嬌嬌她娘早晨時候准備東西送過去了.還沒恭喜你,以後家里就有血脈繼承香火了,你也當爹了,凡事多為孩子想想."
沈七刀同趙高一樣,都是死囚出身,跟著夜嵐一路征戰,得了赦免罪行,如今又在王府做侍衛隊長,每月二十兩的月銀,每季兩套衣衫,平日吃大灶,年節時候,主家還要發布匹吃食用物,簡直待遇豐厚到他做夢都能笑醒.
年前他剛娶了一個小媳婦兒,這才倆月,媳婦兒就懷了.
從一個死囚,餓的在牢獄里吃老鼠,到如今的吃穿不愁,日子安甯舒坦,簡直讓他多少次害怕是在夢里呢.
這會兒聽得老爺子恭賀,他就笑的咧了大嘴,得意的掃了趙高一眼,應道,"多謝老太爺,雖然媳婦孩子重要,但我是王府的侍衛隊長,護衛主子們安危,是我的本分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