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師的大船因為夜嵐先前出征,也因為林平繼任做了主將,早就鳥槍換炮了.今日跟著林平出海的是兩條最大的海船,五百精兵,分上兩船,航向在海上,船身劃過一望無際的橘紅色海綿,分外的壯闊,分外的義氣風發.
有伺候蹲在桅杆上,脖子上掛著望遠鏡,四處尋找著漁民嘴里的流寇.
這般航行出二百海里,流寇沒找到,昏暗下來的海面卻不知為何起了風浪.
海浪洶湧,一下又一下拍在船身上,惹得大船劇烈搖晃起來.但眾人常在海上走,倒也習慣了.
只有一個老船工嘀咕,"今晚這風浪有些賊,好似平地就刮起來了,有點兒凶險啊."
二柱子聽了就去尋林平,"將軍,尋不到賊寇,不如早些返航吧.老徐頭兒說著風浪不對,怕是有災."
老徐頭是太平港的老漁民,家里兒女都被倭寇和殺光了,只剩一個小孫兒同他相依為命.因為想多賺些工錢,水師招募的時候,他拼死也要上船.林平憐憫他,又因為確實有行船經驗,就把他錄取了.
船上眾人對他也多有照應,給他分了個輕巧活計.偶爾在海上有事,他也提醒兩句,倒是很得眾人尊敬.
林平皺眉,夜風吹著半敞開的衣襟,很是涼爽,確實比往日寒涼一些.
他想了想,就吩咐道,"前行五十海里,再無敵人蹤跡,就開始返航."
眾人應聲,桅杆上的斥候也打開腰上的包裹,小心翼翼拿出一個手電筒,打開之後,一束光沖天而起,他沖著後船的方向打出信號,通過了消息,這才把手電筒收起.
這也是嬌嬌為了哥哥在海上行走方便,特意支援的.平日不到關鍵時刻,林平都不會使用.今日風浪突起,兩船間隔有些遠,這才拿出來應應急.
很快,兩船就聚攏在一起,一邊航行一邊搜尋流寇的蹤跡.
五十海里,不過半個時辰就到了,卻是沒有發現什麼異樣,但風浪卻是比方才大了很多.
林平親自爬上桅杆看了半晌,剛要下令返航,卻突然發現遠處有一艘大船在海浪顛簸中,拼命劃了過來.桅杆上的旗幟很是陌生,也不是很清楚.
而大船的船身就像一只孔雀,船後拖著很多尾羽…
待得再近一些,林平的望遠鏡里,終于看得清楚,那不是尾羽,而是十幾艘小船,尖頭尖腦,倭寇們最喜歡的快船!
"發現敵蹤,全速前進!"
整個大船都沸騰了,精兵拿起了弓箭,船員把舵,奮力搖獎.大船奔著來船直接沖了過去!
很快,眾人就都看到了被追逃的大船和十幾艘流寇的小船.
流寇早就被水師殺怕了,幾乎見到水師大船的影子,就要調頭逃跑,但一來風浪太大,不好調頭,二來這會兒逃跑已經有些來不及了.
他們倒也不傻,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扔了飛爪抓緊逃船的船舷,猴子一樣爬了上去.
十幾艘小船,即便沒有事先通過消息,但有樣學樣,一時間也有七八條小船如此,一百多流寇就殺上了逃船.
被追逃的大船,不知道是哪里來的,居然大半都是女子.這會兒到了生死關頭,女子們都拿了刀槍棍棒,一起反抗倭寇.
但花拳繡腿,怎麼可能是凶殘的流寇的對手,一個照面就被砍刀七八個.
女子的哭聲,慘叫聲,充斥了整個甲板.
唯獨一個紅衣女子,手里長劍很是厲害,一人斗三個流寇,尚且不落下風,但她想救同伴卻是太難了.
林平在桅杆上看的清楚,也是有些急了,高聲吩咐下邊的兵卒,"靠過去,上船救人!"
說完,他掏出身後的飛爪,抬手就甩上了對面大船的桅杆.
他的飛爪不同于旁人,是狼頭村作坊出產的鋼鐵打制,雖然嬌嬌很是嫌棄不如後世的精鋼,但比大越的精鐵可是結實太多了.
就像這會兒,只憑借鋼爪受力,林平順著繩子就滑到了對面.收了鋼爪,他就猴子一樣跳了下去,正好落在那女子和倭寇中間,手里長刀一揮,倭寇就被砍倒兩個,再一抬的功夫,又飛起一顆倭寇的腦袋.
那紅衣女子本以為這次死定了,臉色蒼白的厲害,結果突然從天而降一個彪悍的漢子,揮手間就救了她的性命,她著實愣了一下,但轉而卻聽漢子高聲喝罵道,"愣什麼呢,趕緊殺敵!"
紅衣女子驚了一跳,轉而捏起長劍,同他並肩殺了出去.
這會兒水師大船已經靠了過來,無數兵卒拎著長刀跳了過來,倭寇被包圍,慌的不成樣子,漸漸就有敗退之勢.
林平以一敵三,尚且沒忘記吩咐女子,"告訴你們的人往船艙避退,不要礙手礙腳!"
女子聽得好似有些生氣,但同眼前的精兵相比,她們這些女子確實不成樣子,于是跳上半人高的船艙,高聲喊道,"學妹們,趕緊進船艙!快,馬上進船艙!"
有了援兵,又有人指揮,幸存的女子們總算有了主心骨,慢慢避過倭寇,往船艙退去.
有個小姑娘不知為何,死活不願意放棄一個死去的女子,奮力拖拽著女子的尸體,幾次差點兒被倭寇砍刀.
紅衣女子無法,殺了過去,扯起小姑娘就往船艙退.
待得把小姑娘塞進去,再回身時候,甲板上就是一面倒的屠殺了.
倭寇眼見就要被殺光了,風浪也越來越大,甲板上有些站不住人了.
林平正要下令,趕緊帶了大船返航.不想一旁倒在甲板上的倭寇卻有一個沒有死,手里的匕首毒蛇一般往他背心紮了過去.
"小心!"
正好紅衣女子想要道謝,走到附近,眼見如此,情急之下,從側面奔著林平就飛撲了過去.
林平是躲過了倭寇的匕首,但離得船舷太近,卻同女子一起掉下了大船.
"將軍!"
"快救將軍!"
"大師姐,嗚嗚,大師姐掉下去了!"
一時間船上亂成一團,人人都在驚叫.
剩下的十幾個倭寇,趁亂也是跳下了海,求一線生機.
暗夜的大海,轉瞬間風浪就更大了.有人腰上栓了長繩子,跳下海里去搜尋.有人提了燈籠繞著船舷尋找,可惜,都是徒勞無功.
掉下大海的林平和紅衣女子就像一滴水,徹底融入了大海,消失的無影無蹤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