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95章 藥泥



"林大哥,你怎麼才回來,嚇死我了,我還以為你…"

說到一半,她才發現林平身上的傷,還有瘸腿,"你怎麼受傷了?"

林平扔下野豬,不願說出狼群嚇到霍瀟瀟,但又擔心她沒有防備被狼群傷了,于是就道,"我遇到了狼群,好不容易才退回來.你以後不要走遠,白日黑夜都要在洞口點篝火."

霍瀟瀟眼見林平傷成這樣還不忘囑咐她,心里又疼又歡喜,嗚嗚哭了起來,"你快回洞里去坐著,我先前見這里有百葉草,那個可以止血,我采些回來."

林平這一路也是咬牙挺過來的,不知是不是狼牙不干淨,他眼前已經有些模糊.靠在山洞上,喘息的有些難過.他只能翻出最後一片消炎藥,吞咽下去,其余再沒辦法.

霍瀟瀟沖出山洞,在附近的林子里搜尋她先前見到的百葉草,書院也教授過一些簡單的藥理,這百葉草是書院附近的特產草藥,幾乎人人皆知.平日書院有人不小心受傷,采些百葉草榨汁塗抹,就會好的很快.

但這麼著急的時候,卻是怎麼也找不到了.

她心急之下沒有看路,被樹根拌了個大跟頭,再抬眼,就發現樹根下有一大從百葉草,而旁邊還有兩株黃色的小花…

林平迷迷糊糊間,被喂了水,腿上和後背的傷處覆蓋了一種難言的清涼,讓他心里的燥熱,好似奇異的退了三分.

他慢慢松開了眉頭,卻做了個夢,夢里他回到了家,爺爺奶奶坐在廊簷下閑話兒,妹妹端了飯菜從灶間出來,他們兄弟卻鬧著要吃火鍋,爺爺就笑罵,讓他們趕緊娶媳婦兒,讓媳婦伺候他們.弟弟們都說沒玩夠,不娶媳婦兒,只有他得意說,我有媳婦兒,但還是喜歡吃妹妹做的飯.

于是,妹妹給了他一個大碗冰激凌,那個清涼甜蜜啊,羨慕的兄弟們都要分吃.他不肯,兄弟們就搶了過去,院里熱鬧的要翻了天…

霍瀟瀟抱了林平的頭,聽著他嘴里的喃喃囈語,神色在火光中有些複雜難辨.林平醒來時候,山洞里的黑暗讓他分辨了好一會兒,反身而起,見得洞口的火光,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氣.

一旁的霍瀟瀟被嚇醒,趕緊問道,"林大哥,你醒了,你傷口還疼嗎?"

林平搖頭,想起夢里焦灼就問道,"我是不是發熱了?"

"沒有啊,你就是一直在睡覺,睡的可沉了."

霍瀟瀟轉身添了樹枝到篝火里,又道,"我給你烤一塊豬肉吃,旁邊那個罐子里是燒好的水,已經涼了,你可以先喝幾口."

林平點頭,抱起罐子喝了一半,頓時覺得舒服很多.再低頭看看,他的腿上已經纏了布帶子,糊了些不知名的藥草泥.

"辛苦你了,采藥給我治傷."

"林大哥,你別這麼說,咱倆如今相依為命,這樣是應該的."

霍瀟瀟忙著把肉塊串到木棍上,一彎腰的功夫,林平看出她的襯裙短了半截,顯見是撕下給他裹傷了.他眉頭一皺,心里有些愧疚,就道,"待得回到太平港,我就同長輩說,認你做義妹,以後你出嫁,我給你准備一份豐厚的嫁妝.我們家里,爺爺獲封安國公,我父親以後要襲爵,我妹妹是郡主,妹夫是當朝八皇子,大越戰神,我如今是海州水師將軍,不敢說權勢滔天,但只要你行事沒有差錯,我可以保護你不受任何人欺辱,即便嫁人也是如此."


霍瀟瀟手里翻轉的肉塊,沒有回頭,只聽她笑道,"我們書院比較偏僻,倒也聽過你們林家的大名.聽說你們家里獻了高產的新糧呢!"

林平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,心頭一松,也難得起了談興,應道,"我父親和大哥特別喜歡種莊稼,獻給朝廷的新糧食就是他們琢磨種成的.皇上英明,對我們家來很是優待."

"那你怎麼跑到海邊來了,不是應該在京都嗎?"

"我自小習武,不喜歡種莊稼,也不喜歡讀書,想要出來闖蕩,家里也不讓.後來還是我妹妹幫忙求情,這才出來.結果在太平港遇到海盜饑餓掠百姓,一氣之下組了平寇團,落腳在這里,沒想到一留就是幾年."

"我也是,自小不喜歡讀書.但我娘死的早,我繼母容不下我,正好書院招女學生,我就進了書院,一讀就是五六年,還做了大師姐.人前是很風光,但我已經好幾年沒回家了,真是羨慕你家人那麼親近熱鬧."

霍瀟瀟轉身遞了熟透的肉塊,臉上笑著,眼里卻隱約有淚光,林平想安慰幾句,到底不知道說什麼,只是道,"以後你就是我妹妹了,我家也是你家."

霍瀟瀟笑的越發燦爛,卻是依舊沒有應聲.

林平吃了肉,就換了霍瀟瀟去睡覺,他則用匕首把野豬肉分割成塊,抹上細鹽,等著明日出了太陽曬成肉干.

可惜,他帶來的鹽只有二三兩,不過是平日備著應急,吃了這麼幾日,剩下的就只夠抹五六塊肉.

說不得,等出海之後,大半時候要依靠生魚果腹了.

一夜無話,第二日,林平養傷,霍瀟瀟就負責曬肉干,打水裝罐子,繼續加固木排.

准備再過一晚,天亮時候就出海尋找回家的路.

夜幕再次降臨的時候,霍瀟瀟又搗了藥泥,重新林平上了藥.

林平還笑道,"這藥草,一定留幾棵,我要帶回去給我妹妹.她懂一點兒藥理,我家有種傷藥很好用,就是她同大夫一起琢磨出來的.這藥草抹上清涼止痛,說不定我妹妹會有用處."

"好,還有幾棵,我一會兒就包起來."

霍瀟瀟低著頭,收攏著東西,勸道,"你先睡一會,我守夜."

"好,記得別讓篝火滅了.我擔心那些狼群來尋仇."

林平囑咐幾句,就合眼靠在山洞上睡了…

許是明日回家這事兒讓他很是安心,不到片刻,他又做了個夢,這個夢里,心口的燥熱讓他覺得陌生,好似被推入火爐里,燒的他渾身都要炸裂,他撕扯光了衣衫,卻依舊無濟于事,直到一具軟綿綿,冰涼柔滑的身體入懷,一切暴躁好似都尋到了發泄口.

他不管不顧的就馳騁起來,像夏日里在山里的水潭游泳,像酷熱的夜晚,弟弟去前院偷偷帶回的冰激凌,像冬日的風雪打在臉頰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