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都是聽得苦笑,若是真有這個運氣,還真就不用挨累了,主要是挨累也看不見希望啊.
包教授也當玩笑聽了,但真不好把學子們累出個好歹,于是招呼了眾人下山去吃飯歇息.
羅新走在最後,想了想就同包教授喊著,"教授,我同林師兄一起留下了."
包教授也沒在意,就道,"一會兒讓人來換你們."
林貴原本想搞點兒小動作,沒想到羅新不肯給他機會.
但時機不等人,他左右衡量了半晌,就拉了羅新低聲問道,"羅大哥,我可以信賴你嗎?或者說,我們林家可以信賴你嗎?"
羅新被問的愣住了,轉而明白了什麼,直接跪倒在地,沖著北邊京都的方向磕頭,然後起身應道,"師兄,我娘葬在流花河畔,每年忌日和年節,不等我去磕頭送祭品,墓碑前就已經擺滿了果子和點心.我知道都是林家照料的,即便以後我不在京都了,我娘也不會缺了這些.我這一輩子,嘴對不起的就是我娘.所以,我能背叛大越,我能背叛學院,唯獨不能背叛林家,我可以為了林家粉身碎骨!"
林貴聽得心酸,趕緊扶起了他,應道,"那就好,今日請你同我一起做件大事兒,但是過後不能同任何人提起."
"好,我都聽師兄的."
林貴不見得比羅新年歲大,但學院里的學子們不知什麼時候開始,對林家十二個兄弟,都是以師兄稱呼.他們不是林家的家奴,但卻深受林家大恩,這般也是稍稍表達他們的一點敬意.
兩人拎了錘子和钎子,真是下了力氣,在山壁上鑿起來,越深越好,卻不求多大的孔洞.
也不知道鑿了多久,孔洞里掉出的石頭碎屑,隱約有了幾分濕意,林貴這才從懷里拿出一根細長的竹管,竹竿一頭兒連著長長的線.
林貴把竹管一點點塞進孔洞里,又不能太大力,不能把長線碰斷,很是不容易.
羅新就道,"師兄,我來試試."
林貴剛要說話,山腳下卻傳來動靜,顯見是學院其余的兄弟來給他們送吃喝了.
林貴心里一急,直接用一根木棍竹管頂到了最里的位置,然後從背包里又拿出一個小瓷瓶,瓶里裝了類似菜油的東西,味道有些刺鼻,被統統倒進了孔洞.
"羅師弟,你趕緊跑,十丈之外等我."
羅新不明所以,但也不敢反駁,只能趕緊離開,可也走了六七丈.
林貴心急,但也沒有功夫了,只能取打火機點燃了引信,然後拼命跑過去,扯了羅新就跑.
兩人才跑出幾步,就聽得身後的山壁一聲巨響,碎石漫天飛舞…
兩人齊齊撲倒在地,又都想替對方抵擋些什麼,以至于半邊身子緊緊抱在一起…
正從山下往上爬的是鍾原帶了幾個同窗,聽得動靜,食盒都扔了,瘋了往上跑.
結果就見到羅新和林貴尷尬的姿勢,鍾原開口就問了一句,"你們這是…真心的?"
林貴和羅新趕緊分開,林貴惱道,"什麼真心假意?還不來幫忙,當真有旱天雷,差點兒把我倆劈死!"
鍾原等人趕緊上前幫忙,扶起兩人,不等回頭去看,幾人的腳下已經被濕透.
原來,先前眾人鑿了兩日的山壁,這會兒已經變成了一個深坑,碎石間,正有陶碗粗細的水流從山壁洶湧而出,流淌的自由又肆意!
"出水了!"
"哎呀,快去稟告包教授!"
"哈哈,這哪是泉水啊,這就是大河啊,有救了,真是有救了!"
學子們都是歡呼起來,林貴和羅新也顧不上身上摔得疼,跌跌撞撞跑到泉水跟前,扒開石頭,一人捧了一把,浸涼之極.
于是,這兩個出力最多的伙伴,興奮的抱在一起,又跳又叫.
"哈哈,成功了!"
"有水了,有水了!"
好不容易等他們平靜下來,再看旁邊的同窗們已經看了半晌好戲了.
"你們當真不想公開?咱們學院沒說禁這個啊?"
"滾!"
林貴和羅新齊齊怒罵出口,惹得眾人都是笑起來.
很快,包教授和呂先生就帶人趕了過來,不用林貴和羅新兩個說,他們也早就知道出水的事實,因為他們一路走來,鞋子和半截褲子都濕透了.
"好,簡直太好了."
包教授歡喜的像個孩子,就差拍手跳腳兒了.
呂先生也道,"我要寫信給山長,山長必定也會歡喜."
林貴卻是上前說道,"教授,我和羅新本來累的厲害,坐在一邊歇息,沒想到山壁突然有些轟鳴,然後天上一聲巨響,山壁就炸開了.我們跑得快,否則就要被石頭埋里面了.結果是山里的水湧了出來,真是太好了!"
"你是說,這泉水是旱天雷劈出來的?"包教授不愧在太學混跡了半輩子,果然一句話就抓住了林貴想說的重點.
林貴笑著點頭,"是啊,就是旱天雷劈出來的."
"好,好啊,我這就給皇上寫奏折,如此神跡,都是托了皇上洪福.旱災得以緩解,皇上定然也會放心幾分."
學院這次到興州抗災,本來就是走了皇上的後門,如今出了個不大不小的神跡,也是回報了皇上的支持和維護.
學子們可不管這些,累了這麼久,終于見到水了,人人都覺得歡喜.
當下,眾人別管是吃過飯,還是沒吃過飯的,都是趕緊拿起工具,開始挖水渠,引水下山灌溉.這時候浪費一滴水都是罪孽,畢竟有太多的稻苗和莊稼等著救命呢…
前進學院如此盡心盡力救災,也漸漸見了成效,很多地方的農田都得了救命之水.
莊稼開始拼著最後一分力氣,拼命的吸取水分,然後慢慢直起了腰.
百姓們奔走歡呼,恨不得不吃不睡,日夜守在田間地頭.當然偶爾也有爭奪水源的事情發生,但各個村里的族老里正就輕易解決了.
人家前進學院的小先生們這麼艱難的給大伙兒尋了活路,他們再打鬧起來,就真是丟盡臉面了.
各個縣城如此,喜訊連連傳出,興州城里自然也是清楚.
茶館酒樓,街頭巷尾,人人都在傳說前進學院的名字.原本以為不過是個教授工匠的地方,沒想到卻是如此時候救了整個興州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