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般說笑幾句,終于談起正事,夜嵐一邊給坐在旁邊的嬌嬌燙青菜,一邊說道,"南邊送消息回來了,許金達的把柄太多,抓起來很容易,再有兩三日就能送回來.先把許金達解決了,至于江湖事,瘋爺說他好久不入江湖了,打算讓江湖人重新牢記一下他的名號."
不等旁人說話,嬌嬌突然想起離家的林園,囑咐道,"記得提醒瘋爺,打聽一下園哥的下落,別連累了他."
"不會,瘋爺看著瘋癲,其實心里有數."
夜嵐應著,好似不經意掃了水生幾人一眼,果然鍾原鍾正立刻低了頭,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.只有水生笑眯眯回望過來,甚至還給嬌嬌剝了兩只蝦仁.
夜嵐眼神一閃,又開口道,"明日我會安排那五百兵卒回返,另外萬劍山莊這次出動劍手護送學子們,不可不重謝.我會下令讓狼頭山作坊打制一百把長劍做謝禮,家里就不必再費心了."
林老爺子會意,這是夜嵐不願家里因為萬劍山莊主動示好為難,他也樂得夜嵐把這事兒接過去.畢竟,林家喜愛的從頭到尾只有水生一個,而風家行事讓林家失望一次,就沒有再續交情的必要了.
水生好似並不失望,起身同夜嵐道謝,沒有怨怪林家,也沒有替自家多說一句.
旁人還沒如何,倒是夜嵐心里越發忌憚了三分.但低頭瞧見嬌嬌並沒有把水生剝好的蝦仁吃掉,他又覺得好笑.堂堂戰王,居然因為一個江湖世家的小子患得患失,實在是自降身份.
他親手剝了一個蝦仁,送到了嬌嬌嘴邊.
嬌嬌正側耳聽著包教授說興州事,下意識開口就吃了下去.于是夜嵐眼底的笑幾乎要滿溢出來,水生卻好似沒有看到,低頭吃著飯,只不過手背上青筋隱約繃起…
第二日,瘋爺抓了馮劉,又扯上程大夫,在眾多醫科學子的圍觀下,做了手術,然後同嬌嬌討要了一只背包,裝滿了吃食,還有十幾塑料瓶的好酒,然後瀟灑踏入了江湖.
他這一去,必定又是一場血雨腥風,但林家對于收銀子就可以奪人性命的江湖客真是沒有好感,又惦記林園在外邊有危險,有瘋爺這只老虎出去走一趟,震懾江湖宵小,林家還是非常支持的.
當然,江湖如何,這都是後話了,最先吵鬧起來的卻是朝堂.
一個剛進禦史台的年輕禦史,上了折子彈劾許金達身為興州府尹,無所作為,甚至為官多年,縱容族人強買良田,欺男霸女,為惡鄉里.而且證據確鑿,不可推翻.
從來都是有人彈劾,就有人回護,朝堂上吵厲害.最後還是王丞相提議,先讓許金達進京自辯,三司會審,再行定罪.
許金達號稱是王清臣的得意門生,朝中誰不知道知道他是王清臣手下最聽話的一只惡犬啊.如今王清臣這個主人居然主動提出打狗,實在驚人.
只有幾個閣老知道內情,皇上扣押了賬冊,如今也只拾掇許金達,並不打算牽扯太多,已經是不打算撕破臉,王清臣自然也要有所推讓.
于是,許金達就成了兩方有志一同扔出的犧牲品.
不過半個月,許金達就被抓到了京都,家產抄沒,婦孺老小也一同押送而來.
許金達初始還不停喊冤,但大理寺里關了幾日,就改口承認了罪行,而且在某一晚,一根褲腰帶把自己掉在了房梁上,痛痛快快去見了閻王爺.
果然,他如此"明事理",朝廷也沒有為難他的家人,不過是攆回原籍,從此夾著尾巴做人罷了.但也有倒黴的,許金達書房抄出一些來往的書信,其中涉及到幾個四品官,一起被大理寺審查.
當官的,哪有幾個手下干淨的,最後幾個四品官都被擼了官職,貶為庶民.
這事說大也大,但相對于許金達吊死,丞相被斬一條手臂來說,又是小事.
于是,當晚,嬌嬌喊了玉蘭到房里,親手遞給她一個包裹,笑道,"當年答應你的事,趁著這次許金達之事,已經辦好了.如今你的仇人不再是官身,你盡可去親手報仇了."
玉蘭當即哭著跪倒在地,在林家住了這麼久,她治好了被毀掉的倆,日子平靜安甯,以至于她有時候都忘了身上的血海深仇,但主子卻記得,不曾食言,替她掃清了障礙,給了她親手報仇的機會.
"小姐,奴婢這一輩子不會忘了您的大恩大德,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和林家."
嬌嬌親手扶了她起來,卻是不求她如何回報,只道,"你護我周全幾年,我兌現承諾,這是應當的.這包裹里,給你准備了各色的傷藥毒藥,還有銀票.速去速回,不要留下什麼麻煩就好."
"小姐,我是去殺人,家里…還會要我?"
玉蘭聽出嬌嬌話里的意思,簡直喜出望外.倒是嬌嬌奇怪道,"你是林家人,不回來這里,還要去哪里啊?"
玉蘭眼里又泉水一樣的湧了出來,"是,是,奴婢是林家的奴婢,走到哪里都要回來.小姐放心,家里行善積德,奴婢只找債主'討債’,絕對不會多造殺孽."
"去吧,胡叔那里若是沒有囑咐,你就盡早出門吧."
"是,小姐."
玉蘭再次跪倒磕頭,然後才回了她的房間,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院子.
夜色里,院牆外,耿四和花婆婆,還有葛老頭兒都在等候,見玉蘭出來就笑道,"恭喜,大仇就要報了."
玉蘭收了魅色,正色同眾人行禮,"我這就走了,主子就托付給你們了."
"放心,不只是你深受主子大恩,這里也是我們的安神之處,怎麼也不會讓哪個不開眼的跑來搗亂."
"是啊,早去早回.了卻仇恨,以後就可以重新過活了."
花婆婆更是玩笑道,"等你回來,讓大總管給你尋個男人嫁了,說不定還能生幾個小子養老呢."
玉蘭笑的咯咯有聲,應道,"這主意不錯,小姐馬上及笄了,很快就會成親,我早生幾個孩子,到時候給小主子作伴兒."
"這可不好找,一般男人扛不住你打啊."
耿四也是玩笑,毛遂自薦,"要不要咱倆湊合一下?"
果然,惹得玉蘭瞪眼睛罵道,"要誰也不要你!"
眾人都是笑,玉蘭也很快踏上了報仇之路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