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融紅了眼圈兒,連連道歉,"我就是想看看熱鬧,沒想到腳下一絆…我怕砸到小姐,心里一著急就放錯了."
嬌嬌倒是沒在意,方才只露了一面,而且也被砸到,于是就喊了夏蟬,"好了,雪融也不是故意的.下次注意一點兒就好了,今日是來玩的,別怪她了."
夏蟬狠狠瞪了雪融一眼,惱道,"小姐說情就罷了,但回去之後,我還是要同玉蘭管事說,看她怎麼罰你.伺候主子時候,就想著玩,太沒規矩了!"
雪融低了頭,只是掉眼淚,讓人看不清她神色如何.
嬌嬌也不好再勸,雖然她不介意,但家里奴婢小厮越來越多,自有一套規矩管理,她即便是主子,也不好破壞.
正好董氏和馮氏聽說,都湊過來問詢,嬌嬌就趕緊岔開了話頭兒,也就沒在理會了.
樓上再說話兒,樓下眾人也沒閑著.
有人問道,"方才那是誰家小姐,真是太美了."
"瞧著年歲不大,沒聽說這京都誰家的閨秀這麼出色啊."
"你們真是笨死了,沒聽見有人喊郡主嗎?這是林家的點心鋪子,出現在這里的郡主,還有哪一個?"
"啊,原來是清甯郡主,戰王妃!"
"肯定是她了,我倒是隱約聽說過幾句,說這位郡主貌美聰慧,可惜方才沒看到啊."
"我看到了,真是…真是說不出的好看!比仙女還要仙女!"
也有人勸道,"好了,咱們不好總把女子掛在嘴邊,還是看使節吧,這些人裝扮真是奇怪,特備是彌渡,男人比女子都會打扮!"
"可不是嘛,聽說他們國內特別嚇人,一個女子能同時有幾個情人呢,真是不知羞."
"人家就是那個風俗,就像咱們這里三妻四妾一樣."
眾人改了話頭兒,沒有誰敢無禮冒犯,畢竟戰王寵妻的名頭可是同他的戰績一樣,整個大越無人不知.
但剛剛恰好經過樓下的北蠻使團里,卻有一個不起眼的兵卒回頭深深望了點心樓一眼,眼底神色複雜之極…
嬌嬌正好哄完了娘親和奶奶,拿起杯子喝口水,心里突然一顫,下意識望向窗外,皺起了眉頭.
自從空間里小玉發生了大變化之後,她除了變成發光體之外,就是感知能力好像強了很多.
方才那一瞬間,好似有一股惡意縈繞在她身邊,讓她心里一寒.
"怎麼了,小姐,可是茶水涼了?"
夏蟬上前問道,嬌嬌搖頭,生怕奶奶和娘親再注意,趕緊湊過去說道,"奶奶,您是不是要賴賬啊?帶我們去買首飾啊!"
"哈哈,這丫頭還催債了!走,咱們花銀子去!"
老太太被哄得高興,手一揮兒,學著家里老頭兒的模樣,很是豪爽大方.
孫媳婦兒們都是湊趣,歡呼起來,笑著簇擁老太太下樓.
林仁林義同夜嵐都在隔壁包廂,聽得動靜,就迎了出來.
夜嵐身份貴重,田甜幾個見他在,都不自在.所以,他就說了一聲,回了兵部衙門,剩了林仁林義陪著老少女人們,保駕護航.
不說林家眾人高高興興去買首飾,吃飯,聽戲.只說四國使節團到了鴻臚寺落腳,下邊的人忙著,彌渡王爺等人坐在一起喝茶,卻是都覺得方才有哪里不對勁.
以他們的認知,大越百姓是軟弱又喜好顏面,恨不得你一巴掌打過去,他們想到的不是當即打回來,而是講道理感化你,若是你能停止打人,他們就很歡喜,好似先前不曾挨打一樣.
這也是他們放心來出使的原因,別管先前是不是有過戰爭,只要他們擺出姿態,願意同大越和平相處,甚至表現出一點點羨慕崇拜,大越就會事事順著他們,幫著他們,從不吝嗇.
但今日,那些百姓面對他們,眼里沒有半點兒卑微和恐懼,只有好奇,甚至還有一些…鄙夷蔑視.
對,就是鄙夷蔑視,這種敵意,輕易就可以感覺出來.
他們特意換了衣衫,雄赳赳氣昂昂進城,想給大越一個下馬威.結果,他們好像成了關在籠子里的猴子,任人逗弄議論…
這種感覺讓他們惱怒!
正巧一個小吏送了熱水出來,北蠻的巴圖魯一腳把他踹翻在地,熱水打翻,都燙在了小吏的腿上.
小吏疼得慘叫,門外正吩咐事情的鴻臚寺副卿聽見動靜,趕緊進來查看,見此臉色就變了,旁邊另一個小吏趕緊把方才的事說了.
鴻臚寺副卿眼底就有了幾分惱色,所謂打狗看主人,如今是在鴻臚寺,當客人的,隨便就打罵主家的人,這可蠻橫囂張了.
更何況還不是奴仆,小吏雖小,也是鴻臚寺的一員啊.
他忍了又忍,趕緊先讓人把小吏抬下去尋醫館,末了冷著臉問道,"可是這小吏冒犯了巴圖魯?但巴圖魯這般傷人,實在不妥."
北蠻巴圖魯冷哼一聲,高抬了下巴,滿不在乎的應道,"不過是個賤奴罷了,我看不順眼,踢一腳又能如何?難道大越待客之道,不是反省自己照顧客人不周,反倒要指著客人的鼻子質問?"
這個巴圖魯瞧著笨拙的像個狗熊,沒想到嘴巴還挺鋒利.
彌渡小王爺也是笑著幫忙轉圜,勸道,"這位大人,巴圖魯也是一路辛苦,一時脾氣不好,才傷了那個小吏.您也別生氣,請巴圖魯多出一些銀子給小吏治傷,可好?"
副卿被氣得臉色越發不好,就算他吵架吵贏了,人也傷了,而且也不能因此把四國使團攆出去.朝中還有那麼多等著借此歌功頌德,青史留名的官員呢.
最主要是三皇子方才留下話兒,要他們無論如何也要把在這些使節"伺候"好,滿足他們的一起要求…
"不必,我們大越還不缺這點兒銀子.只不過,這里是大越,不是北蠻,還請巴圖魯管好自己的脾氣,否則戰王怕是很想舊地重游一次."
副卿到底沒忍住,最後添了一句,果然氣得北蠻巴圖魯立刻變了臉色,他心頭才覺痛快幾分,轉身出去了.
回到屬衙的時候,三皇子正同正卿常大人在說話,無非是交代一定要對使節百般禮待,不可失了大越的大國氣度.
副卿聽得厭煩,第一次仗著膽子走進去,把方才之事稟報了一遍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