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沐恩直接擺手,不屑道,"我都是土埋半截的人,多撿了一條命,如今就盼著多看看大山大水,那什麼賞賜,我可不稀罕.禮哥兒去吧,宮里的朱砂好,記得要二斤回來."
眾人都是聽得好笑,這老爺子倒是個想得開的,但同樣也是疼愛林禮,想要林禮領了這份功勞.
"那怎麼成,這輿圖是二兄弟出力多,無論是賞賜還是封賞,禮哥兒都不該拿."
林老爺子開口替孫兒拒絕,惹得姚沐恩瞪眼睛,惱道,"我說給他就給他,我不耐煩去跪這個跪那個.再說了,我說不定哪天晚上脫了鞋,早晨就穿不上了,還是多喝兩壇子好酒是正經事,要個封賞有什麼用!"
這倒是大實話,姚老先生也道,"禮哥兒去吧,你師傅這脾氣不好,別進宮反倒惹了禍事."
說起來,當初明德帝師從姚家的時候,常出入姚家,姚沐恩也教過他幾日書畫,算是有半師之情.可惜隨著後來的事,姚沐恩心里只剩了憤恨和不平,哪里還想見他.
這般,林禮就趕緊起身謝了師傅和姚老先生,然後換了衣衫,好好拾掇一番,隨著夜嵐連夜進宮了.
明德帝好大喜功,前半輩子被世家壓迫的厲害,可以說是攢了一肚子的怒氣.
如今因為尋了個好兒子做尖刀,使喚的萬般順手,不但打壓的世家不能抬頭,文武百官偃旗息鼓,甚至還能開疆拓土,他恨不得做夢都要笑醒了.
這次四國聯軍來攻大越,若是大越反擊得勝,絕對會成為曆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.
而他這個帝王,也定然是千古一帝,榮耀史冊.
明日,西征軍要點將出征了,明德帝今晚連妃子都沒招,沐浴焚香,打算同祖宗們求告一番,求個保佑心安.
結果剛折騰完,就有稟告,戰王夜入皇宮求見.
明德帝當時就提了心,不想宣了人進來,卻聽說林家人畫了完整的三國交界輿圖,連夜獻上,幫助西征軍取勝.
"好,好啊!"
這樣的好兆頭,讓明德帝龍顏大悅,拉了林禮閑談了左右半個時辰,最後不但賞了金銀和各色珍物,還給了林禮一個子爵的爵位,便于林禮以後在外行走,畫遍大江大水.
當然,朱砂直接給了五斤.
其實這些,多半還是看了林家的顏面上,賞賜的略微豐厚了一些.
但誰讓林家就是會討人喜歡呢,每次瞌睡的時候,都能及時送來枕頭,這樣的人家誰不想厚待幾分.
于是,林禮跟著夜嵐進宮又出宮,就成了新鮮出路的五品子爵,每年還有一百擔白米的俸祿.
兩人回到林家的時候,眾人還沒有散去.聽得這消息,都是替林禮高興.
林禮出去溜一圈兒,肚子空出地方,偷偷摸摸在妹妹那里討了一堆零食,邊吃邊說道,"皇上賞賜我個爵位,我也高興,但這爵位不是于國同休啊,還是不太合我心意."
包教授聽得一口茶水就噴了出來,點著林禮哭笑不得,"咳咳,你這話可不能出去說,太過狂妄.咳咳,大越開過至今有幾個于國同休的爵位,咳咳,你真是…"
"哎呀,對不住,教授,我就是這麼一說,不是不知足,您老消消氣,消消氣."
林禮趕緊給包教授遞帕子,他倒不是喜歡什麼權勢,只不過當初他們兄弟們可是發誓要各個都有于國同休的爵位,給妹妹撐腰的.
如今才知道,當初實在太幼稚了.
林家已經是于國同休的國公了,十二個孫兒若都有爵位,不知道要刺瞎多少人的眼睛,簡直就是風口浪尖,分分鍾等著被嫉妒瘋狂的眾人拉下馬.
林禮借口明日還要進宮給皇上畫肖像,麻利的溜回後院睡大覺了.
眾人隨後也散去了,畢竟明日夜嵐出征,總要去送送.
林保同往常一般,在院子前後都走動了一圈兒,這才放心回了房間.
大蓮拍了兒子剛睡著,見他神色有些暗淡,就笑道,"怎麼了,可是禮哥兒得了爵位,你嫉妒了?"
林保搖頭,應道,"說什麼話呢,那是我弟弟,他好,我只有替他高興的,怎麼會嫉妒."
"那你怎麼了?"
"就是覺得平日不夠努力,弟弟們都有本事,就我還一事無成."
大蓮聽得這話,知道他鑽了牛角尖,趕緊勸啊,"你這麼想不對啊,你是大哥,平日在家孝順長輩,守著家業,弟弟們才能在外邊放心闖蕩.你是兄弟們的主心骨呢,再說,你不是在農林司還掛著官職呢,宋大人若是沒了你,怕是一年也不敢回家一趟.你們今年寫的那本農經,馬上都要刊印了,以後誰種稻米,金米,地瓜這些,都要感激你的辛苦.爺爺總說,做事要問心無愧,你做到了,就不該小瞧自己."
果然,林保被安慰到了,上炕摟了媳婦兒,低聲道,"我知道,方才都是想差了.早些睡,明日要送王爺出征.雖然家里人都知道王爺本事了得,但總是去戰場,恐怕都要提心吊膽,以後我不在家,你還要多辛苦,仔細看顧爺爺奶奶和爹娘."
"好,這是我這個長媳的分內事,你放心就是了."
小夫妻倆說了幾句話,就睡了過去.
第二日,北風吹得有些緊,天空陰沉,顯見再過不久就要落雪了.
但這並不能阻擋西征軍驅逐外敵,保家衛國的熱情.
京都西門外,早就搭好了點將台,明德帝親倒酒祭天,又點將授兵符和戰刀.
台下十萬精兵,喊聲震天.
"皇上威武,大越威武!"
幾乎半個京都的百姓都跑來送行,眼見如此,都是熱血沸騰.
男人們恨不得也拿起刀槍,一同趕赴含山關,女人們則是臉紅心跳,不時偷偷那些魁梧雄壯的兵卒.
林家老太爺陪著姚老先生和包教授坐了一個馬車,董氏和馮氏都被留在家里,只有嬌嬌死活纏磨著爺爺講清,被馮氏放出這麼一個時辰.
她也沒有出面,坐在馬車里,挑了簾子看著遠處點將台上,那個最是挺拔,渾身氣勢銳不可擋的某個人,心里驕傲之極,又忍不住惦記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