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爺子歎氣,"罷了,兒孫自有兒孫福,莫為兒孫做馬牛.讓人去探探,沒什麼大錯,就成全他的心思吧."
"天冷,老太爺快回去睡吧,別讓老夫人惦記.我這就出去一趟!"
胡天明扶著老太爺往回走,老爺子囑咐著,"別虧待了那些人,雖然年底有賞賜,但平日吃喝穿戴也別缺了."
"老太爺放心,我記著呢."
送了老爺子進屋,胡天明在院子內外轉轉,見得沒有旁的事,就叮囑門前的護衛兩句,然後去尋了花婆婆等人.
臨近年關,家里家外沒什麼事兒,花婆婆的小院子里也很熱鬧.耿四,葛老頭兒,甚至是玉蘭都在.一只黃銅小火鍋兒擺在桌子中間,眾人喝酒吃火鍋,也是愜意.
見得胡天明過來,耿四往旁邊讓出一個位置,招呼道,"大管家怎麼知道我們吃火鍋?趕緊來喝一杯."
胡天明也沒客氣,掃了一眼閉著的內室門,問道,"小狼睡了?"
提起孫兒,花婆婆笑的眯了眼,點頭道,"睡了,白日里要幫著庫房盤賬呢,我讓他早些睡了."
胡天明把一袋子糖果和小食品放到旁邊的案子上,"老太爺讓我過來辦差,順手給小狼帶的."
"謝了,小狼明早起來該高興了."
花婆婆給胡天明倒酒,問道,"主子們什麼吩咐,你趕緊說,說完咱們才有心思喝酒啊."
"不是大事,要葛老哥帶人走一趟,去谷遠顧師傅家里探探,貴少爺看中谷家的三小姐了."
胡天明說的隨意,眾人都是笑道,"這谷家小姐真是好福氣."
花婆婆更是說道,"進了林家就是掉福坑兒里了,說實話,小狼就是小子,若是姑娘,我都忍不住要動心思了."
玉蘭想起她的徒兒雪融,心里歎氣,別人打破頭擠不進去的地方,她的徒兒居然不珍惜,好好大丫鬟不當,硬是去做了粗使.
花婆婆人老成精,掃了玉蘭一眼就猜到她心思,勸道,"你也別多想,雪融那丫頭,我原本瞧著小時候還不錯,但這兩年可是越來越廢材了.說不忠心吧,也不是.但又辦差不上心,明明跟著你學了好幾年,關鍵時候還不如夏蟬幾個呢.你就別管了,她又不是你生的.
挑著有好的小丫頭,你再選幾個調教著.小姐身邊,你願意跟著,肯定有你一席之地.你不願意跟著,就用心教徒弟.不說小魚兒小小姐,南邊還有一個正經林家血脈的念慈小小姐呢,到時候她們身邊都要有可靠的人手伺候.以主子們的仁慈寬厚,只要你盡心了,就肯定不會少了你的養老安身之處."
花婆婆這話實在,葛老頭兒也是點頭,胡天明笑著不說話,耿四倒是玩笑起來,"沒有關系,你不願意帶徒弟,就尋個婆家,洗衣做飯生兒育女沒什麼不好."
"閉上你那張臭嘴!"玉蘭惱了,伸手要打耿四,"我好好的日子,伺候什麼臭男人!"
"這不就得了,還想留在小姐身邊清靜,就趕緊想辦法,別整日好像誰都欠你幾兩銀子一樣,沒了先前的爽利!主子雖然仁慈,你也不能太把自己當回事了."
耿四說話不好聽,但卻有道理.玉蘭不高興,卻也明白大伙兒是為了她好.
胡天明見眾人說的差不多,就笑眯眯添了幾句,"這些日子,趁著閑來無事,你們都在江湖上找找人手,當然要可靠的.打算落腳的老怪就養著,有天分的孩子就收著教養,多給主家添幾分助益."
"怎麼,主子有事要人手?"
花婆婆問詢,她的孫兒如今讀完了書,年歲還有些小,進學院也好,但最好去鋪子或者作坊曆練兩年,她正頭疼選擇哪里同主子求恩典.若是主家這棵大樹有變動,他們這些大樹下乘涼的,自然也要受影響.
胡天明搖頭,安撫幾人,"主家無事,不過是我覺得人手多了沒壞處.王爺如今越發勢大,同行三那位越來越多沖突,以後總有全面對戰的那日.就是主家的少爺們也多在外行走,小姐也要忙著出嫁.我們得主家厚待,活得人模狗樣,總要多為主家費心不是?"
花婆婆幾人都是點頭,應道,"咱們人手只護著老宅,偶爾打探個消息還不夠用,但若是要護得小主子都周全,還真有些棘手."
"是啊,尋幾個人手幫忙,也不必他們出生入死,平日搭把手兒就行."
"我明日就送信兒!"
眾人商量妥當,又閑話兒幾句,說起馬上年底分紅都是笑了起來.
照理說,幾人年輕時候也都風光過,金銀財寶入手無數,也沒覺得如何激動.
但如今住在糧囤村,每日過著平淡日子,忙碌一年,為了年底這幾百兩的分紅,居然是想起就要咧嘴笑.
許是因為,這幾百兩是他們此生賺的銀錢里最干淨,最能理直氣壯花用的吧…
日子一天天過去了,臘月的雪不算勤快,卻每一場都賺夠了存在感.
但糧囤村里,今日殺豬,明日宰羊,後日殺雞,大後日分雞蛋分糧食分布匹,分點心…
真是每一日都有東西要往家里領,家家戶戶都忙的同螞蟻一般,到處都是歡聲笑語.
就是城里的鋪子也同樣如此,忙碌了一年,人人都盼著年底的大豐收呢.
黃昏時候,故事會關了大門,後廚的婦人們紛紛換了衣衫,抱著白日里發下的福利,坐了馬車結伴回家.
去年有婦人回家路上被地痞搶了東西,差點兒受了侮辱,後來雖然主家出面把地痞打個半死發配去西南服役,但婦人到底受不得鄰里的指點,幾乎活不下去.幸好主家厚道,連婦人一家都送去北茅了.夫妻倆都被安排進作坊做工,孩子也能進學堂讀書,算是因禍得福.
自那以後,管事稟報了三老爺,租了馬車,早晚接送婦人們.即便不能送到家門口,也要送到胡同口,眼見婦人家里人來迎,才能離開.
如此,鋪子不顧一日耗費百文前,卻讓婦人和家里都更安心,更感激.
這一晚,馬車攆著水泥路到了城北的棚戶區,一個年輕婦人跳下車,見得自家高壯的男人站在路邊,就忍不住紅了臉,車里的姐妹們打趣道,"哎呦,看人家年輕小夫妻倆就是恩愛,我家那個爺們兒可做不來這事兒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