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得不說,家有一老,如有一寶,這麼敲打著,眾人倒是從狂喜里清醒不少,紛紛應著回家去了.
忙完分紅,年前的大事也就差不多了.林家老少也暫時算是清靜下來,除了變著花樣的准備吃食,就剩下送年禮了.
林老爺子爵位高,同林家走動的人家里,還不必他出面.
所以,林大山封了官印,從福來縣回來之後,唐家之類,就由他去走動.
其余,林保帶了林禮這個京都如今炙手可熱的大紅人去就很不錯了.
當然,幾家親家就是誰的岳父誰去拜,倒也簡單.
這一日,嬌嬌琢磨著做些鹵菜,留著飯桌兒上做個涼盤兒.
鹵水熬了一宿,早起放進去劈開的豬頭,豬耳朵,豬舌,豬蹄,燒了大半日,整個大院兒就被香氣盈滿了.
人人都要問一聲,"小姐又做什麼好吃的了?真是太香了!"
就是林華哥幾個兒陪著老爺子老太太在堂屋里閑話兒,都忍不住笑道,"咱們家里是不是開春之後再張羅一家鹵味店啊."
玲瓏原本在娘家時候就是個管家看賬的,野心從來不亞于男兒,如今嫁了林家,肚里又有了孩兒,自覺有幾分底氣,就笑道,"就是開鹵味店,也是妹妹的方子,應該她說了算.再說了,你們手里都那麼多大生意了,這樣的小生意就別插手了."
林華聽媳婦這麼說,猜的她有心,就道,"怎麼,你還想同我搶生意啊?"
玲瓏就笑了,"就是搶了能怎麼樣,一會兒我就同妹妹說,我們妯娌幾個湊點兒私房錢,開個小鋪子賺錢買胭脂."
董氏聽得笑呵呵,勸道,"你們小夫妻倆都是做生意的料子,這都能搶起來.小心肚里的孩子,有樣學樣兒!"
玲瓏聽得這話,趕緊不吭聲了,她倒不是看不起商賈,甚至更喜歡商賈,畢竟他父親這個窮舉人,讓她們姐弟三個還有母親沒少跟著吃苦.商賈怎麼了,能讓妻兒吃飽喝足就是好的.
但世道卻不一樣,士農工商,總是階級分明.作為母親,林家又富足,她總盼著兒子以後能讀書科舉,做官光耀門楣.
不過她不吭聲了,大蓮和劉穎兒幾個卻動了心.
林家沒有分家,每月她們這些孫媳婦都有二十兩的零用,吃穿用度也從來不虧待.像林華這樣的,手里有生意,更是還有一成的辛苦銀子,怎麼也不卻錢花.
但身為女子,手里有些自己的銀錢,才更有底氣.
特別像劉穎兒娘家,父親刻薄,繼母惡毒,還有個妹妹等著出嫁,免不得要幫襯一些.若是能自己賺錢,不必通過婆家,也給自己留些體面.
大蓮倒是沒有這個顧慮,但身為長媳,有個機會讓她練練手,以後接管家業,也更容易.
所以,她就笑道,"兒子本來就像爹,也沒什麼不好.不過,家里有奶奶和娘,外邊有爺爺和爹,我們這些孫媳婦都閑著,倒也心里不安.若是嬌嬌真同意,我們就當個營生張羅起來,以後進城去玩兒也有個借口."
眾人都是笑起來,馮氏笑罵道,"你這嫂子當的,也不學好啊."
老爺子因為嬌嬌這個孫女,從來不小看女子,敲著煙袋鍋兒定了下來,"你們同嬌嬌商量去,她應了,就隨你們去折騰.左右就算配了銀子,家里也少不了你們的飯吃."
"謝爺爺."
"爺爺放心."
大蓮幾個孫媳婦都是趕緊道謝,一時間笑的歡喜之極.
即便她們還沒吃過嬌嬌的鹵味,就是天下第一難吃,也不怕,有嬌嬌這個小姑子參股,就是狗屎也能賣出黃金的價格.
嬌嬌在灶間忙著,還不知道她已經被嫂子們盼上了.
她撈了一只豬蹄,放到案板上切了兩刀,不等嘗味道,一個人影就從外邊竄了進來,驚了丫鬟們一跳.
但嬌嬌回身望了一眼,卻是驚喜嚷了起來,"哎呀,瘋爺回來了!"
這老頭兒自從同程大夫一起琢磨新藥就神出鬼沒,很少在家了.
雖說他年輕時候從族里出來,深惡痛絕,老了老了卻到底還是走上了醫道,當然毒道也沒扔下.
先前,秋日時候,程大夫留下坐鎮,老頭兒自己出去的,如今才回來.也不知道采了多少藥,或者禍害了多少好東西.
"趕緊給我來點兒吃的,餓死老子了!"
這幾乎是老頭兒每次到家的第一句話,他嚷完就抱了豬蹄大口啃.
嬌嬌見他臉上手上都皸裂了,衣衫也爛的厲害,不知道吃了多少苦,心疼的厲害.一邊趕緊撈大塊的鹵肉切片,一邊喊著夏蟬幾個熱饅頭,熬粥,還要把倒座房的大炕燒了,取新襖褲,燒洗澡水…
整個灶間因為老頭兒的突然介入,忙成了一團.
瘋爺大口啃著豬蹄,聽著眾人說話,不只是腸胃停了叫囂,渾身上下都透著舒坦.
這就是回家了!
老爺子聽了消息,也過來探看,見瘋爺這般就道,"老哥啊,家里如今日子好過,缺什麼藥材,以後讓人去采買,你就別出去了.在外邊吃辛苦不說,有個什麼事都沒人搭把手兒."
瘋爺不在意的擺擺手,應道,"得了,我也就出去這一次,尋點兒好藥材配藥,等夜嵐那小子西征回來,讓我出去,我都不出去了!嬌嬌這丫頭欠了我不知道多少好菜了,我都要吃回來!"
老爺子聽得無奈,心里也是感激.別看瘋爺瘋瘋癲癲,好似行事喜怒無常,其實最是重情重義.當初因為姚老先生的囑托,把夜嵐放在身邊教導,這麼多年就事事以他為先.這麼大年歲,出去奔波采藥,也是為了夜嵐做保障.
"老哥這次回來就好好歇歇,家里馬上都要過年了,就等一起團圓呢.夜嵐那小子好著呢,什麼都不缺,嬌嬌也能幫上他的忙,你就好好享幾年福吧."
"知道了,別把我當小子嘮叨."
瘋爺被嘮叨的翻白眼,隨手扯了身後的布袋子扔給老爺子,"別說我在家里吃白飯,這是飯錢,你趕緊收著!"
老爺子越發聽得哭笑不得,打開袋子一看,里面一個樺樹皮包裹的的木盒子,盒子里一支小兒手臂那麼粗的山參!
他也是在北地長大的,自然明白這東西的寶貴,驚得倒吸一口冷氣,"這太貴重了,足有八兩了吧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