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嫂子,車夫,連同劉二姑娘都跪了下來.特別是劉二姑娘,哭得淚人一樣.姐姐若不是去看她,也不會被後娘遇到,自然也不會遭這份罪.
他們家里這個狀況,想嫁個好人家都是奢望,沒想到姐姐運氣好,居然進了林家門.享福無數的同時,心里也總會有些虛,畢竟她只是普通的姑娘.姐倆私下常說,若是能早早生個孩子,就能在林家站穩腳跟兒了,享受這份富貴和幸福,也就更踏實了.
不想,姐姐真的懷孕了,卻被後娘害得這個下場.
"嗚嗚,都怪我,是我讓姐姐上車的.我沒想到母親會拉扯姐姐!是我沒有護好姐姐!"
馮氏聽得糊塗,但也知道劉穎兒同妹妹感情好,相依為命,這丫頭絕對不會害姐姐.她趕緊上前扶起劉二姑娘,安撫道,"二姑娘別哭,穎兒肯定沒事.瘋爺本事大,一定會沒事.你慢慢說,我們都聽聽事情原委,也好幫你姐姐出氣,討公道!"
"是啊,二姑娘慢慢說."
眾人也是勸,劉二姑娘這才抹了眼淚,把事情說了一遍.陳嫂子也是跟著幫腔找補,眾人很快就聽明白了,也氣得更厲害了.
這個馬氏實在太不像話了,原本劉穎兒沒出嫁的時候,她苛待幾分,林家也管不到.但如今嫁到林家,就是林家的媳婦兒,同劉家半點兒關系沒有.若馬氏是親娘,自然另說.但你一個後娘,傷了出嫁的繼女,這就過分了.
"我要進城,去找劉大人說說.若是他不懲治惡婦,就把狀子告去京兆尹.我們林家從來沒以勢壓人,但人家欺負到門前,也不能不還手."
林大海說著話,就要出門.林保生怕老爹吃虧,也是說道,"我跟爹一起."
林華和林貴林禮自然不能看著,商量了兩句,留了林貴林禮在家幫手,林華也跟了上去,他常在外邊行走,同外人打交道,比大伯和大哥更擅長.
馮氏有些惦記,望向老爺子,老爺子卻是擺手,"不用惦記,一個劉家,還不是我們林家的對手.讓大海去吧,否則他怕是覺得對不住大山兩口子."
"哎呀,爹說的對,忘了給大山兩口子送信兒了."
馮氏突然想起來,就要吩咐人套車去接林大山兩口子,不想胡天明已經安排好了,家里最好最快的馬車出發有一會兒了.
眾人再幫不上什麼忙,只能耐著性子等待.
幸好,沒有多久,嬌嬌就扶了董氏出來了.老太太也是嚇得臉色不好,但卻笑道,"沒事兒了,佳哥媳婦兒的孩子保住了."
眾人都是長松一口氣,"太好了,太好了,有瘋爺在,肯定會沒事."
正好瘋爺也從屋里出來,氣哼哼應道,"我又不是神仙,還是少出幾次事兒吧,萬一哪次我救不回來,你們還不得把我吃了."
"不會,不會,瘋爺辛苦了."
眾人都是笑,紛紛哄著這位脾氣古怪又真性情的老爺子.
林老爺子請了瘋爺進屋喝茶,眾人陪在一邊,仔細問了劉穎的病情.
"佳哥媳婦兒傷了腰骨,拐帶肚子里的孩子差點兒保不住.我施了金針,止血保胎,又有嬌嬌那丫頭的好東西喂下去,孩子肯定能保住了.但腰骨的傷處總要慢慢養著,先躺一個月吧.之後再起來走動,別留了病根兒."
"好,那這一段時日就勞煩老哥了."老爺子真心道謝,囑咐道,"都是自家孩子,老哥也別在意避嫌什麼那一套破規矩,該怎麼治就怎麼治.只要佳哥兒媳婦和孩子好,別的都沒干系."
瘋爺點頭,臉色好了很多.這也是他最喜歡林家的一點,什麼銀錢,什麼顏面,同家里人的平安健康想必,都不重要.說實在點兒,就是人情味,濃濃的人情味.
這也是他這個刀口舔血半輩子的瘋老頭兒,決定在這里落腳養老的原因.
熬藥,喝藥,劉穎兒聽說孩子保住了,心里就沒那麼難過了.至于腰傷,怎麼疼都不怕了.退一萬步說,她即便殘廢了,一輩子躺在炕上,以林家的家風,也不會把她扔出家門.而孩子才是她後半輩子的依靠和底氣,一定要保住.
劉二姑娘進屋陪了姐姐說話,待得姐姐喝藥睡下,才退了出來.
嬌嬌邀請她同住,畢竟林家除了她沒有旁的姑娘了,劉二姑娘住哪里都不方便.
劉二姑娘厚著臉皮應了,倒不是貪圖林家的富貴,她實在是擔心姐姐,總要明日看著姐姐好轉才能回去城里小院兒.
晚飯時候,林大海氣沖沖帶著兒子和侄兒回來了.
不出意料,劉大人聽說馬氏傷了出嫁的大女兒,差點兒害得大女兒滑胎,傷了腰骨癱瘓,也是氣得厲害,當即就回家尋馬氏教訓.
可馬氏也不是善茬兒,頭上搭著帕子,躺在床上裝死.
劉大人還沒說上兩句,她就要撞牆自殺,還指揮兩個兒女哭聲震天,跪下磕頭求情.
整個劉家是亂成一鍋粥了,劉大人本就是個沒注意的,平日又被馬氏拿捏習慣了,見此只能不了了之了.
最後,他親自給林大海賠罪,只說明日到林家看望閨女卻只字沒提如何懲治馬氏給女兒討公道.
林大海自然不喜,但還沒說幾句,劉大人也哭上了.早年喪妻如何辛苦,再娶之後,家宅如何不甯,仕途如何不順,簡直說的恨不得整個大越就他最慘.
到底是親家,劉穎兒的親爹,林大海是不能罵,不能打,當真告到京兆尹也是家事,不過是說說罷了.
最後,林大海憋了一肚子的氣回了村里.
"真是太氣人了,這樣的人家,是怎麼好好活到如今的?不是說讀書人都講究修身齊家嗎,這是齊的什麼家?一個惡婦都不能懲治,家宅怎麼會安甯?"
"好了,你也別氣了.等明日人來了,咱們再好好替佳哥兒媳婦討公道吧.先吃飯,吃飯!"
馮氏眼見劉二姑娘坐在嬌嬌身邊,恨不得把腦袋低到桌子下了,趕緊給林大海盛湯,低聲攔了兩句.
倒是林佳吃飯喝湯,很是沉穩冷靜,吃飽喝足,才同長輩們說道,"爺爺,大伯,我希望明日劉大人過來之後,您們不要多責怪.如何懲治馬氏,我想親自安排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