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著話兒,她轉向玲瓏和劉穎兒等人,"還有你們,肚里都有了林家的血脈,你們忍得下辛苦,難道不顧孩子的死活了?"
玲瓏和劉穎兒,田甜幾個,下意識都捂住了肚子,母子連心.她們不怕苦,不怕死,但孩兒還沒有出生,可能摔一跤都會沒機會來到人世間…
老爺子重重哼了一聲,吩咐道,"大蓮帶著她們出去等著!"
大蓮哪里敢反駁,趕緊哄著妯娌們去了門外.
"嬌嬌繼續說!"
老爺子臉色越發濃重,但脊背卻挺得更直.
嬌嬌環視一圈兒,見屋里只剩了長輩和哥哥們,胡天明守了門口,萬無一失,于是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,平靜說道,"夜嵐在關外慘敗,虎賁軍和親衛幾乎全部戰死.他懷疑是軍營里有內應,同四國聯軍合謀設計."
"什麼?"眾人都是驚的站了起來,根本不能相信.
老爺子卻沉聲追問道,"就算打了敗仗,也不至于如此.是不是夜嵐…重傷?"
嬌嬌點頭,應道,"右腿粉碎骨折…殘廢了."
殘廢了?
屋里死一樣的寂靜,良久,董氏第一個昏死了過去,馮氏也同時到倒地,放聲大哭.
姚老先生也是臉色灰白,緊抓著胸口.
嬌嬌早有准備,迅速給姚老先生灌下一瓶玉髓,又掐著老太太的人中,同樣灌了一瓶.
老太太悠悠轉醒,就抱了嬌嬌哭起來,沒有任何聲音,眼淚就是泉水一樣灌進嬌嬌的領口.
馮氏也是死死抱了嬌嬌,"俺的嬌嬌啊,到底怎麼了,家里修了那麼多路,救活多少人,你的命怎麼還要這麼苦!不公平啊,我不服氣啊,嬌嬌哎,疼死娘了,疼死娘了!"
馮氏滿地打滾兒,恨得用腦袋磕地板,這時候若是能上天,她都想把天捅個窟窿,只為了給閨女出這口氣.
全家都在准備秋日時候嫁閨女,結果女婿卻殘廢了.以後要閨女怎麼活,怎麼過日子!
董氏也是哭得又要昏厥過去,嬌嬌無法,只能高聲勸著,"奶奶,娘,你們快起來!王爺就是殘廢了一條腿,起碼人還活著!什麼事情都會過去,但如今卻是關鍵時刻,你們這般,我怎麼放心?"
"嬌嬌說的對,都給我起來!"
老爺子拄著桌子站了起來,雖然臉色不好,卻站的筆直,"這時候孩子們正是需要我們搭把手的時候呢,幫不上忙就老實呆著,別添亂!"
林保兄弟們也是忍著紅眼圈兒,上前扶了董氏和馮氏,勸道,"奶奶,娘,還有我們在呢.什麼時候,也不能讓妹妹受了委屈,你們放心."
好不容易安頓了老太太和馮氏,姚老先生也緩過力氣來了,他顫巍巍抓了嬌嬌的袖子,問道,"嵐哥兒真不會死?"
"不會,絕對不會.只是右腿骨折,斷骨不好接罷了.我已經讓瘋爺和程大夫趕去了,所有能用上的藥品,王爺那里都有.傷勢有些嚴重,但接上斷骨,養上一段時日.不能再出征作戰,但拄著拐杖走路不成問題."
嬌嬌飛快解釋了幾句,果然,姚老先生臉色好過很多,"活著就好,活著就好."
周山長考量的卻是更多,他的弟子在朝堂不少,自然下意識想到的就是朝中的局勢.
"嬌嬌安排家里婦孺撤離,是怕那些人趁著王爺病弱下手…"
"是,山長猜的沒錯.消息還要三四天才能傳過來,雖然家里不是沒有還手之力,但總要做到萬無一失."
"正該這樣."
周山長滿地轉悠了幾圈兒,想了想,就道,"國公爺,我要回城去安排一下.這就告辭了!"
林老爺子沒有攔阻,卻正色說道,"山長應該知道,這個時候關系我們林家一族和太多人的生死存亡,山長行事,我不能阻攔,但若是帶累我們一族失了先機,別怪我不念舊情."
周山長臉色一紅,他確實是想要回城召集弟子們研究對策,畢竟先前他們傾向八皇子,朝堂之上,得罪三皇子和世家一系太多.如今八皇子殘廢,再也無緣皇位,岳麓書院一系若是不能及時調頭,或者把自己摘出去,很容易就成為世家的磨刀石了.
人性自私,他這麼做無可厚非,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,即便他一定會再三叮囑弟子不可走漏風聲,卻保不住他們當真就是可靠.
而林家今日能請他來,卻實在是把他當自己人,不肯在這樣的時候把他拋下.
相比之下,他實在是過于無恥了.
他倒也是個豁達干脆的,想了想扭頭回去又坐下了.
顯然,他要把林家放在岳麓書院的利益前邊了.
林老爺子沒有在說話,只有姚老先生點了點頭.
嬌嬌這才說道,"請爺爺分派人手,誰護送家里人去太平港,誰同爹爹去坐鎮北茅,誰留下守著村子和國公府?還有,園哥出現在草原,意外救了王爺,如今因為親衛有四個背叛,導致王爺重創,所以園哥護衛在王爺身邊,暫時不能回來."
老爺子點頭,眼底多了幾分欣慰,"幸好,有園哥兒在,我們也更放心."
老爺子隨即轉向林保兄弟幾個,林保立刻站了出來,"爺爺,我是長孫,無論何時不能離開.我要留在村里或者陪著爹去北茅,不能南下."
"爺爺,讓弟弟們南下,我要留下."林仁林義幾乎是異口同聲請求,林禮和林貴立刻反對,"不行,嫂子們都壞了身子,哥哥們怎麼也要一起過去.我們沒成親,沒牽掛,我們留下!"
"不,讓弟弟們走!"
"不,哥哥們走!"
這個時候,暴風雨馬上就要籠罩整個林家,林仁幾個無論如何也不想離開.
當初林家被押解進京的時候,他們還是毛頭小子,幫不上任何忙.但如今他們已經成家立業,就算沒有什麼勢力,但總不會拖了後腿.既然富貴同享,那麼有難時候,自然也要同當.沒有把長輩和妹妹留在京都,他們躲去南邊的道理.
"都別爭了!大事當前,都聽從安排!"
老爺子一句話喝斷孫兒們的爭搶,末了吩咐道,"林華去北茅換你三叔回來,京都的生意許是需要他處置.另外,你也幫著你大伯坐鎮,一百親衛聽你吩咐,你大伯心軟厚道,怕是鎮不住宵小."
林華趕緊上前磕頭,領了命令.倒是林大海聽得暗自恨自己平日行事太軟,這個時候還要侄兒幫襯,才能保下家里的祖地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