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氏心里火燒一般焦躁,幾次想呼喝兩個孩子都忍了下來.
嬌嬌見此,趕緊摸了一把果味糖,把兩個孩子哄得安靜坐下來.
董氏見孫女同平日一般無二,心里卻半點兒沒有欣慰之意.她倒是甯願孫女哭出來,所有的悲苦的累積在心里,反倒容易生病.不如哭夠了,擦了眼淚,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.
她心疼孫女,就抓了孫女的手不肯松開.
她有心勸孫女一起去南邊,想起夜嵐平日的孝順懂事,又開不了口.怎麼能在夜嵐這樣的艱難的時候,帶走嬌嬌.夜嵐從來不嫌棄林家出身卑賤,林家更不能這個時候讓他寒心…
車隊到了秦山碼頭並沒有停留,因為這里人來人往,太過紮眼.一直走到碼頭南邊十幾里的一個小漁村外才算停下來,這里安排了十幾條小漁船.劃船的人臉孔都很陌生,但卻可靠之極.
甚至可以說這個小漁村里大半人口,都同林家有干系.
自從林平在南邊落腳太平港,又得了海龍島作為家里的退路,那麼建造大船和尋找安全的碼頭港口,都成了必然之事.
南邊還好說,但京都附近,只有一個秦山碼頭可以停靠大船.
所以,胡天明拿了老太爺的銀子,就招攬了一些可靠的人手,安置在了這里.當然,一部分暗衛平日輪值時候也在這里歇息.有耿四的徒兒,也有葛老頭兒的,不算多,常年保證三五個駐守.
他們中有人娶了漁村的姑娘,家里又在村里建了小學堂,招攬原本的漁民到船隊做活兒,不願意去的,就借貸銀子幫他們買漁船,總之,每件事都是對漁村幫助很大.
幾年下來,漁村這里就安全無疑.
平日南邊的大船過來,雖然停靠在秦山碼頭,但裝卸什麼重要貨物,都是從小漁村這里上下.
就是今日這般,林家車隊來了十幾輛,小漁村的村民見了,但誰也沒有跑來聚集圍觀,該做什麼做什麼,甚至有人主動幫忙戒備,小心哪里突然冒出路人撞破.
十幾輛小船載著眾人行駛了不到一刻鍾就見到了自家的大船.
大船和小船之間沒辦法搭跳板,大船上只能放了繩梯.男人們還好說,女人們想要爬上去,就有些困難了.
就在眾人為難遲疑的時候,嬌嬌直接把大蓮背上,左右手抱了小魚和果凍,然後腳尖點了船頭,中間又踏了一下繩梯借力,直接躍上了大船.
眾人都是驚了一跳,特別是大蓮,幾乎是強忍著,才沒有尖叫出聲.
雖然林家人都知道嬌嬌跟著夜嵐一起習武了,但她平日也沒什麼機會動用,家里又把她當寶貝一樣,恨不得碰一下都舍不得.所以,今日居然也是第一次見她施展功夫.
嬌嬌生怕事情有變,也沒空閑解釋,轉身提前跳下大船,又去背董氏.
果凍兒和小魚兒不知道害怕,反倒興奮的嚷著,"姑姑,姑姑,我還想飛!"
可惜,他們立刻被大蓮直接幾巴掌拍在後背上,無情鎮壓了.
"都什麼時候了,添什麼亂,老實呆著!"
就是董氏,趴在孫女背上飛上大船,都是驚得忘了悲傷.林榮上前扶了老太太,探頭見妹妹如此,忍不住心疼.他們這些當哥哥的,總說要護著妹妹,可是每次禍事來臨,都要妹妹忙碌,他們只能搭把手兒就不錯了,實在是慚愧.
嬌嬌一口氣送了十幾個人上來,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兒,眼見哥哥如此,猜到一些,就笑道,"哥,甲板上風大,先把奶奶她們送去船艙,一會兒我尋你說話."
"好."
林榮應了,正好這會兒林義和林貴兩個,和護衛小厮們也上了船,林榮就開始分派活計了.
嬌嬌喝了幾口玉髓,跳下船,幾個來回,終于把姚家女眷,還有劉二姑娘,曹家母女等送上了船舷.
船工們送了柳條筐子下來,提了眾人的行李往穿上拖拽.嬌嬌趁著幫忙,作弊了一下,眾人也沒費多少力氣就徹底把小船搬空了.
嬌嬌重新跳上大船,隨著林榮到了底倉,把收在空間里的東西都放了出來,眨眼間,就裝滿了底倉.
林榮猜到家里一半的家當都在這里了,心里不好受,卻極力忍著,囑咐妹妹,"嬌嬌,常往南邊送消息,實在不成別硬撐,帶了王爺趕緊去太平港,咱們去海島過逍遙日子,不在京都這里受氣了."
"哥,放心,這些我都省的.再說還有爺爺在呢,一旦事不可為,爺爺定然不會在這里死守.最重要的是,王爺不是戰死,只是重傷,他為大越立霞汗馬功勞,宮里那位最要面皮,怎麼也不會讓人說他卸磨殺驢,怎麼都會護著王爺幾分.至于咱們家里,有第六谷的功勞在,只要不謀反,就誰也沒膽子動咱們家."
嬌嬌安慰哥哥幾句,不想他因為要架船離開而有做逃兵的愧疚感.
林義和林貴忙完,湊過來,兄妹四個又低聲說了幾句,約好了沿途的安排,若是家里真有全部撤離的一日,南下太平港,一路上總要接應.
事不宜遲,耽擱不起.匆匆交代完,嬌嬌就去船艙里給董氏磕了頭,董氏哭得眼淚擦不完,抓了孫女的手不肯松開.她本就年老,生怕這麼一走就是生死離別.
嬌嬌也是心里刀割一般,她遲疑了一下,到底在抱了奶奶的時候,在老人家耳朵邊說了一句話,然後又抱抱老娘,這才狠心出門,跳下船舷.
大船隨後起錨,迅速劃進河道深處,借著西北風,楊帆迅速遠去了.
嬌嬌站在小船上張望良久,仰頭控回眼淚,這才帶了幾個親衛和勤多默多回了小漁村.
十幾輛的車隊太過明顯,這會兒又已經天色大亮,所以,方才這麼一會兒工夫,已經陸續分散走了大半.
這會兒只剩了三輛,眾人坐了,就往糧囤村趕.
家里家外,還有很多事要安排,這時候沒有空閑悲傷.
果然,馬車到家的時候,林大山和周心秀已經從福來縣回來了.
林大山在朝廷為官,更是清楚夜嵐戰敗傷殘,代表的是什麼樣的狂風暴雨.
但事已至此,林家得了先機,還能提前做一些准備,還算有抵抗之力,總算不是陷入絕境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