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家的狗開始狂叫,膽大的門人趴在牆頭往外探看.
這麼大的動靜,很快就把京兆尹的巡邏隊吸引了過來.
火把照的整條街巷亮如白晝,自然也把門前掛的死尸,看的清清楚楚.
京都重地,門前懸尸,這可是大事.
很快,剛被罰了俸祿的盧大人就匆忙趕到了.有捕快上前卸掉了死士,拿了火把一照,就有人驚訝的高聲啊,"哎呀,這是五百兩!"
"放肆,都什麼時候了,還說銀子?到底人死沒死?"
盧大人一肚子邪火,神仙打架,他這個小鬼受牽連,他這口氣還不沒出呢,好不容易抱著小妾睡個覺,安慰一下受傷的心靈,又被折騰起來,來這里看死人,落誰頭上也是高興不起來.
那捕快趕緊應道,"大人,這是國公府懸賞五百兩,要抓捕的那個人.因為畫像太真實,小人一眼就認出來了."
"什麼?居然是懸賞畫像上那人?"
盧大人驚了一跳,忍著惡心,上前仔細看了半晌,也道,"確實同畫像上的人長的很像."
他眼珠兒轉了轉,瞧著著附近都不是什麼權貴門第,心里有些膽氣,就道,"敲門,問問這是什麼人家,怎麼就掛在他門前了?帶人回衙門押著,明早起來再審問.另外,明早先給國公府送個信兒."
"是,大人."
捕快們倒也利落,敲門的敲門,抓人的抓人,抬尸體的抬尸體,不過小半個時辰,就把事情都處理好了.
其實這會兒眼見就要天亮了,眾人歇一歇,吃個早飯的功夫,整個京都也就徹底醒來了.
天子腳下,夜晚懸尸于門前,這可不是小事兒,自然是大半人都聽說了.
京兆尹的師爺緊急出動,趕在盧大人審案前,算是把被懸了尸體的人家底細打探出來了.
聽說那人家的主人是皇後母族孫家的門客,盧大人真是想把手里的湯勺摔了.
"還有完沒完了?讓不讓人活了,這京兆尹,本官是真不想再當了!"
盧大人真是想撂挑子了,好在被師爺勸住了.
"大人,大人息怒.這是好事兒,您先聽小人說."
師爺安撫了盧大人,替他倒了一碗熱茶,又說道,"若是小人猜到不錯,這人應該是被林家抓到的,也問出背後指使之人是這個孫家的門客了.林家之所以把這人掛在門客的門前,也是給孫家一個警告.意思就是,這次的事知道是孫家的手筆,孫家再敢如何,兩家就是生死仇敵了."
"你是說,林家不會繼續追究下去?"
"肯定不會啊,大人放心.一會兒升堂,孫家的門客定然要喊冤,除了死人掛在了他家門前,倒也沒別的證據.林家來人,定然不會為難大人."
師爺神色很是篤定,倒是讓盧大人稍稍放了心.他喝了熱茶,平了心氣,這才去升堂.
果然,如同師爺所說,孫家的門客喊冤喊的山響,一說不認識這死人,二說自家不但冤枉,還晦氣之極.而林家只派了一個姓吳的公公來聽堂,笑眯眯說相信京兆尹的公正.
最後,盧大人以證據不足為名,放了孫家門客,但還是判罰了他十兩銀子,給受驚嚇的打更人.至于吊死這人,衙門前貼了布告,尋家人來領尸體下葬.結果,家屬沒等來,反倒是很多人跑來吐口水,數落這人如何作惡多端.
京兆尹沒有辦法,只能草席一卷,埋去了城外的亂葬崗.當然對外說起,還是會繼續調查這人的死因,其實調查不調查,誰又知道呢.
這次升堂,倒是不少百姓又來看熱鬧.主要是心疼賞銀啊,所有人恨不得連耗子洞都翻遍了,結果人沒抓到,反倒吊死在旁人家里門口了.這簡直就是看著銀子長翅膀飛走了,誰不可惜啊.
所以,孫家的門客走出京兆尹的時候,簡直是萬人矚目,看的他腦門上汗珠子都蒙了一層,以後算是徹底在京都揚名了.
為了避嫌,他以後是不能去孫家了,這也算是丟了飯碗.
但不是說他不去孫家,旁人就不知道他是孫家的走狗了.糊弄一下普通百姓還成,真正有些地位的人家,哪個不知道孫家出手試探,被林家一刀砍斷了狗腿啊.
甚至如何砍斷的,誰也不知道,只能猜測林家沒有表面看到的那麼無害.
而他們也不用猜測多久,當晚,京都的地下勢力就亂了起來.相當于重新大洗牌一次,大半的地盤,最後落進一個叫刀哥的人手里.
雖然不屑于這樣隱藏于陰暗的蛇鼠們,但各家還會打聽了一下,最後知道這刀哥好似出身北茅的時候,各家都是驚了一跳.
怪不得,那個陷害抹黑王府管事的人能這般迅速被找到,掛在孫家門客的門前,原來是有這等幫手.
若不是孫家試探,怕是誰也猜不出林家這步暗棋.
不,應該說,林家如今想讓眾人知道林家溫和表面下的一些利爪了.
是為了越發混亂的局勢,更是為了受傷的戰王.
林家嫁了孫女,戰王就是林家的孫女婿,別說殘廢了,就是半死不活,也誰都不能動一下,說一句,因為他是林家的人了.
這麼明目張膽的護短,讓多少人嘴上罵一句林家愚蠢,心里又忍不住羨慕.
都是兩條腿一個腦袋,怎麼就戰王入了林家的眼,即便身體殘疾,即便權勢不在,也被如此強勢庇護.
其實,所有人都忘了,戰王榮耀加身的時候,也是把林家庇護在他的羽翼之下.
這世上從來都沒有無緣無故的好,只有相互守望.
鳳翔宮里,孫嬤嬤悄聲把事情說完,不等皇後說話,三皇子已經興奮起來,掀開衣袍在屋里走來走去,末了高聲道,"母後,林家送了這麼大一個把柄過來,如今正好是打壓林家的絕好時機.林家假仁假義,不知道騙了多少百姓把他們一家當菩薩一樣,為此那個野種也得了不少好處.若是讓百姓們知道林家居然是京都那些地痞老鼠的主子,怕是林家再也沒有好口碑了."
孫皇後忍了又忍,到底沒忍住,低聲呵斥道,"蠢貨!你以為林家是傻子嗎,你有什麼證據?你若是指望傳幾句流言就把林家抹黑,那這麼多年,早就有人做了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