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家的老夫人第二日就進了宮,當著外人的面前,當然要說想閨女了.但攆走宮女太監,老夫人就說開了.
"娘娘啊,昨日那幾家的家主都到家里來了,同你父親和兄長在書房里可是說了好半晌.他們走後,你父親氣得茶碗都摔了,讓人打了關嬤嬤十幾鞭子,關嬤嬤差點兒就沒了命."
孫皇後臉色極位難看,關嬤嬤是她沒進宮之前,家里請來教她規矩的,算是半個乳娘,在她進宮之後,就一直榮養在孫家.
如今被父親拎出來鞭打,關嬤嬤自然無辜,但這鞭子實際就如同抽在她身上一般,父親這是怨怪她不懂規矩,苛待戰王妃,被外人落了話柄了.
孫夫人到底心疼閨女,但想起家里老爺子的交代,還是低聲道,"娘娘啊,如今戰王已經殘廢了,無論如何也不能同三殿下搶那個位置了.你不如就善待戰王夫妻幾分,不但能得個好名聲,若是戰王肯相助,三殿下以後的路也是走的更容易.戰王年少,待戰王妃也是情濃,若是知道戰王妃受委屈,就算他沒剩下什麼勢力,但極力為難三殿下,也是不必要的麻煩啊.
你就聽幾句勸,忍一時之氣,待得大事得成的一日,你想如何拾掇他們還不容易嗎?"
孫皇後簡直氣得恨不得一口老血吐到地上,明明是林家那個丫頭肆意在她宮里嬉笑怒罵,沒有半點兒規矩本分,怎麼如今倒是人人都來責問她!
"母親,您不知道戰王妃昨日有多放肆…"
不等她說完,孫夫人已經拍了她的手背,歎氣道,"這里也沒有外人,你就別多說了.以後就是想整治她,也總要師出有名."
孫皇後臉色都青了,親娘居然都不信任她.
孫嬤嬤昨日被針紮了腿,緊接著又挨了板子,這會兒也是重病號,但因為本家老夫人進宮,彎著腰伺候在一邊.
眼見如此,她就趕緊幫著主子說話,"老夫人,您是不知道啊,戰王妃實在太囂張了,進門就把老奴打了,還摔了茶具,咒罵娘娘,娘娘也是實在看不過去,才多說了兩句,哪里想到她倒是委屈了…"
"是嗎?"
孫夫人端起茶碗喝水,嘴里應著,顯見並不相信.畢竟誰都不覺得自己是傻子,戰王如今殘廢,以後要想過好日子,怕是要處處仰人鼻息.戰王妃這個時候謹慎小心還來不及呢,怎麼會囂張跋扈,對象還是一國皇後?
孫嬤嬤自然看出來了,也不知道說什麼了.昨日為了整治戰王妃,大殿里除了她和另外一個心腹宮女,就再沒別人了,如今要找個人證都是不行.
她突然明白,昨日戰王妃膽敢那般囂張的原因了,死無對證啊.
她這里偃旗息鼓了,孫老夫人卻是又提了起來,"孫嬤嬤,說起來當初要你跟著娘娘進宮,就是看重你謹慎穩重,但你如今可是越來越不盡職了.賞賜給戰王妃一只翡翠鐲子的事兒,即便娘娘沒有過問,你總不能不仔細吧?外邊這會兒都在傳言孫家的女兒刻薄,氣量狹窄.你說,你一個奴婢失職,讓家里如此難做.你可知罪?"
孫嬤嬤嘴里苦的好似吃了黃連,那只鐲子明明是皇後親自吩咐的,但她如今只能主動背起這口黑鍋了.
她忍痛跪了下去,"老夫人恕罪,是奴婢疏忽了."
孫老夫人還要說話的時候,三皇子卻趕了過來.孫老婦人一改方才的責難神色,分外的和顏悅色,拉了外孫的手,心肝肉兒的喊著,又吩咐隨行的大丫鬟遞上一本冊子,"這是你舅舅這段時日得的好東西,你看看喜不喜歡?若是有格外喜歡的,以後再讓你舅舅搜集了,給你送來."
大丫鬟是千挑萬選之後才放在老夫人身邊的,這次能跟著進宮,自然也是別有目的.
只這麼遞了一個冊子的功夫,她偷偷瞟了三皇子一樣,已經羞得滿臉紅暈,分外的溫柔美麗.
若是往日,三皇子肯定要把人留下.但這次卻是例外,接了冊子,謝禮外祖母,卻沒提留人,反倒開口就問道,"這里有鐲子嗎,最好是血玉鐲子?"
孫老夫人也是意外,但外孫的妾室里,足有一半是孫家送來的,倒也不差這麼一個.
所以,她只字不提,笑呵呵應道,"應該是有吧,怎麼,這是哪個妾室討了你喜歡了?"
三皇子只是笑,卻不肯說實話.
孫老夫人自然也是撿著外孫喜愛的話說了半晌,哄得三皇子同她額外親近,又應了明日去孫家吃飯,這才心滿意足的告辭出宮去了.
孫皇後心里滋味簡直是分辨不出,雖然先前早有感覺,但今日還是讓她清清楚楚的明白,她對于孫家來說,就是個工具,一個生皇子的工具,一個為世家奪得權利的幫手.
什麼一國之母,也不過是個傀儡罷了.
說起她這一生,嫁的夫君對別的女人心有所屬,生了兒子也不如那個女人的兒子,娘家把她當工具,甚至兒子也在嫌他…
三皇子送了外祖母,回身瞧著母後這臉色不對,再看看孫嬤嬤半死不活的,也沒人給他遞個顏色,就果斷笑道,"母後,兒臣回去看看舅舅送的什麼好東西,有好的,兒臣就給您送來."
"你站住!"
孫皇後抬起頭,拔下手指上的指甲套扔到桌上,冷聲說道,"本宮同你說過,如今的形勢不好,你不能節外生枝!更何況還是討好那個小妖精!"
三皇子臉色有些尷尬,裝了糊塗,應道,"母後說什麼呢,兒臣不過是想尋副好鐲子孝順您.您怎麼還不高興了? 您若是不喜歡舅舅拿來的這些,兒臣明日出宮去銀樓給您挑揀就是了."
"哼,"孫皇後冷哼,惱道,"你是本宮肚子里出來的,又在本宮眼前養到這麼大,你打什麼主意,本宮還能猜不到?本宮說不行就不行,這天下女人以後都是你的,唯獨那個小妖精你不准碰,她有些邪性,你不是她的對手."
三皇子聽得有些惱了,梗著脖子應道,"母後這是說的什麼話,怎麼就如此看不起兒臣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