嬌嬌雖然極是不喜風五小姐的跋扈和愚蠢,但同為女子,卻同情她的愛而不得,用錯了方法,就像用力抓緊手里的沙子,最後只能落得手心空空.
"讓人送五小姐下去,把耳朵縫上,家里傷藥不錯,許是不會留疤."
風萬里夫妻再是惱怒,到底也是知道人在屋簷下,知道戰王在給他們下馬威,知道女兒有錯在先.
于是,兩個劍手扶了風五小姐到廂房,嬌嬌使了個眼色要默多去照顧,勤多去醫院請馮大夫.
屋里這會兒總算清靜下來,風家有意乘勢而來,打算同林家討價還價也好,戰王一個下馬威泄了他們的心氣,第一回合,自然是林家勝利了.
其實從根本上說,江湖門派,名氣勢力再大,也總是大越子民.而官永遠是子民的天,偶爾翻兩個跟頭還成,想要翻天,絕對是做夢.
林老爺子仿佛睡了一覺,這會兒打了個哈欠,慢悠悠點燃煙袋鍋兒,同風萬里說道,"風莊主,既然來的比預料的早,想必不是接了我們家里送去的信,而是見了跟著水生的那些劍手吧?那一定是知道水生這幾月到底做了什麼吧?"
到底姜還是老的辣,老爺子幾句話就踩到了風萬里的死穴.他之所以,一來就任由閨女撒潑,無非也是想混淆林家人的視線,掩蓋兒子的錯處,只說兒子受傷的結果.
沒想到老爺子根本不吃他這一套,他就只能換了策略.
"老太爺,水生這個孩子太重情義,又年輕魯莽,我就是想教訓他幾句,如今都是不成了.我只有他這一個兒子,本打算他繼承家業,但怕是…"
風夫人適時抹起了眼淚,雖然沒有嚎啕大哭,但弟弟啜泣,還是讓人跟著心頭一酸.
林園開口就要說話,卻被嬌嬌扯了袖子.
果然,老爺子跟著歎氣,但開口卻是沒有半分退讓.
"雖說誰年輕時候都因為沖動,做過幾件錯事.但錯事分大小,我們家里這麼多年待水生也同自家半個孩子一般,吃喝穿戴用,從來沒少他一點兒.不想這孩子,居然在嬌嬌深入草原,打算接回重傷王爺的時候,同三皇子合謀,挾持嬌嬌,意圖逼迫王爺自盡.挾持嬌嬌就不說了,自小一起長大,他們如同兄妹一般,嬌嬌怎麼都能原諒水生這個哥哥.但王爺身為皇家血脈,大越親王,若是因為水生折損,對大越百姓來說,絕對是一場恐慌災難.就是皇上那里,也定然會龍顏大怒,說不得萬劍山莊要在江湖除名."
風萬里聽得脊背僵硬,額頭一層薄薄的汗漬.老爺子這話不算危言聳聽,戰王即便殘廢了,也是王爺,是皇子.絕對不是一個江湖世家可以動的,皇上一句話,萬劍山莊一定會雞犬不留.
老爺子好似沒看到他這個模樣,又道,"幸好,嬌嬌還有幾分本事,逃出生路.回京之後,也沒有對任何人說一個字,甚至為了隱藏水生的罪責,放過了問責三皇子的機會.
水生許是有悔過之心,冒死偷了三皇子通敵叛國的證據,卻也因此重傷昏迷.
說起來,水生犯錯了,又憑借一己之力彌補了.我們家里對外說江洋大盜得了東西,扔在流花河邊,逃走了.刑部來問了幾次,沒有線索,也就擱置不提了.
水生傷的很重,但我們家里供養了兩個醫道聖手,每日將養,水生也在一日日好起來.你們若是不放心,一會兒可以親自查看.
不過,這事從頭到尾,我們林家仁至義盡,並沒有半分愧疚之處.若是風莊主依舊認為林家虧待了水生,那就把水生帶回去吧.以後,江湖或者朝堂上遭遇,各憑本事就是了."
風萬里哪里敢當真同林家和戰王為敵,趕緊站起來行禮賠罪,"老太爺言重了,不說咱們兩家多年的交情,就說水生這孩子幾乎在老太爺眼前長大,無論如何也不至于壞了情分.我們夫妻只有這麼一個孩子,聽回去的人說,水生怕是活不成了,一路上煎熬,這才失了分寸,還望您見諒."
老爺子點點頭,這才緩了臉色,說道,"天下兒女都是父母的債,這我也理解,畢竟我們家里不省心的孩子也多.你們先去看看水生吧,一會兒一起吃飯,再說閑話兒.至于…"
他掃了一眼廂房,不知風五小姐被制住了,還是嚇唬住了,這會兒倒是安靜.
"至于五小姐,我們家里兒孫多,不好留她住下,你們自行安排吧."
"好,都聽老爺子的."
風萬里一點脾氣沒有,好似最孝順恭敬的晚輩,起身喚了劍手,安排他們帶了五小姐進城去自家別院安頓,然後才扶了夫人打算去看水生.
不想,嬌嬌卻是推開了西間的門,推著戰王的輪椅,當先走了進去.
風萬里看的一愣,他同林家熟悉,太清楚林家寵孫女了,無論走到哪里,嬌嬌都是住在正房西間的,為的就是老爺子老太太隨時可以看到孫女.
如今,嬌嬌成親,夫妻自然一起住.而水生居然被他們安置在外間,自然是為了就近照顧,但不得不說,林家當真是把水生當自家兒孫照顧,而戰王…胸懷也是足夠寬廣,可以容忍情敵加仇敵睡在臥榻之側.
當然,風莊主這是有些想多了.嬌嬌和戰王根本也不睡在里間,談不上什麼臥榻之側.
但這個誤會是美麗的,在這樣的時候,自然是又緩和了幾分尷尬.
水生每日都有金色玉髓滋養,原本瀕死,如今脈象是越來越強了,雖然還沒醒來,但只是時間的問題了.
但凡習武之人,都有幾分醫術.
風萬里夫妻不著痕跡的拉著兒子的手腕,把了脈,見兒子雖然眼睛閉著,但眉宇間卻沒有任何愁色,甚至隱約有種釋懷的平和,就是脈象也算平穩.
他們這才放了心,嬌嬌淡淡說道,"水生許是覺得先前錯了,這次冒死送了東西來,算是彌補,所以,並沒有任何憤慨之色.王爺腿傷,從宮里得了很多養傷之物,每日都給水生准備一份.若是不出意外,再有一月,水生就能醒來,慢慢恢複如初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