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說百姓們慌亂,就是朝堂也是掀起軒然大波.幸好崔召將軍帶領西征軍的大部分人馬還在含山關,不曾撤回,否則四國聯軍,十幾萬人馬,即便占據天險之利,恐怕也有破關的凶險.
人家打到家門口,自然要奮起抵抗.
糧草准備,調派人手,閣老們迅速被召進宮,六部也忙碌起來.
這麼大的消息,自然很快就傳的人盡皆知.
鳳翔宮里,自從龍興鍾被敲響那晚之後,宮門就關閉,從未打開.
宮里藥湯的苦澀味道彌漫,因為孫皇後病了,而且是實實在在的病了.
三皇子即便再蠢笨,總是從她肚子里生出來的親兒子.她想過他以後做了帝王,會如何荒唐囂張,卻從來沒想過,堂堂皇子,正宮嫡子,居然有下獄為囚的時候.
最重要是,通敵叛國罪,罪證確鑿,根本沒有翻案的可能.
孫皇後當即就病倒了,太醫召了無數,不過是郁結于心,急火攻心,藥湯一碗碗喝下去,卻依舊半死不活兒.
孫嬤嬤急的要死,好不容易冒著風險給宮外送信,孫家卻恨死了自作主張,膽大包天的外孫,連女兒都怨怪上了.
子不教,母之過啊.
再說孫家如今自保都來不及呢,哪有余力顧著宮里的事了.
孫皇後更是絕望了,想要恨兒子,他又馬上被砍頭.恨娘家,又要依靠娘家勢力存活翻身,最後只能選了個珍貴妃.若不是她當初在場,意外攔了明德帝,明德帝早就一命嗚呼,三皇子早就登基了.
還有她生的那個賤種,也是命硬的,不但活下來,還學了一身本事,把三皇子比的一無是處.即便如今殘廢,也照舊能聯合林家姚家,敲響龍興鍾,把三皇子送進大牢.
許是有這仇恨支撐,她居然慢慢好起來.
如今又等到四國聯軍犯關的消息,她自覺找到了救兒子的唯一辦法,就極力從床上坐起,喊著,"孫嬤嬤!"
孫嬤嬤正在外邊廊簷下同大宮女發火,三皇子被抓,世家落魄,宮里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,居然也敢克扣鳳翔宮的用度了.
"我要的是人參,這是參須,這些狗奴才,好大的膽子!"
大宮女很是委屈,紅了眼圈兒,應道,"嬤嬤,這還是奴婢送了管事一只玉鐲子,他才拿給奴婢的,否則連參須都沒有了."
孫嬤嬤還要再罵,屋里主子已經再喚人.
她趕緊低聲囑咐道,"一定不要同娘娘說."
大宮女應了,她才匆匆進屋,"娘娘,您可有吩咐,老奴在呢!"
孫皇後勉強坐起,孫嬤嬤趕緊替她披上外衫,"秋日寒涼,但外邊的菊花開的不錯,哪日娘娘好一些,老奴扶您出去看看."
孫皇後擺手,眼底有抹詭異的亮色,低聲道,"本宮突然想起一個救出皇兒的辦法,他雖然假冒軍功,但他畢竟在草原幾月,熟悉地形,四國聯軍再次來犯,讓他上奏皇上,戴罪立功.只要家里給他多尋幾個偏將副將做幫手,即便打不贏,也不會輸得太厲害.到時候,總能保住他一條性命."
孫嬤嬤聽得心里一顫,牆倒眾人推,三皇子獲罪,皇後娘娘沒了指望,宮里奴才最是會看眼色,想要再如當初一般傳消息出去,還是送進天牢和孫家,恐怕是難上加難.
更何況,皇上…好不容易打壓的世家不能抬頭,怎麼可能給三皇子這個翻身的機會?
但這些話到了嘴邊,眼見主子眼里的光,她又無論如何不能說出口,只能違心應道,"娘娘這個法子好,三殿下先前一時沖動,如今想必已經明白很多.若是再次出征,定然能夠旗開得勝."
孫皇後病了多日,腦子已經混沌,原本還有幾分不確定,聽得心腹嬤嬤這般說,就更是定了心.
"趕緊把消息傳到皇兒那里,再請父親和兄長派人協助一二.若是順利,不出三五日,皇兒就能出了天牢."
"是,娘娘,你稍等,老奴這就去傳信兒."
孫嬤嬤滿口應下,結果出了內殿就苦了臉,這個時候,鳳翔宮還能使喚動誰呢.重賞之下必有勇夫,也只能多動銀錢了.
她打定主意,多取了銀票首飾,費勁心思,到底算是把消息送了出去.
暗夜里,孫家拿到了宮里傳出的小竹筒,仔細看過其中的紙條,孫老爺子氣得只拍桌子.
"皇後這麼多年,行止從未有錯,如今怎麼越來越糊塗.三皇子獲罪就是因為兩軍陣前,通敵叛國.大越就是再也找不出一個將軍,也不能再把他送去軍前,難道不怕舊事重演?皇後到底是怎麼想的,糊塗,太糊塗了!"
孫國舅也是皺眉,到底同皇後是一母同胞,自小一起長大,還有幾分情義,就道,"娘娘病了多日,宮里那地方,逢高踩低,日子必定是不好過,又惦記三皇子,否則也不會如此失策."
"我不論她是如何打算,我們孫家如今已經是岌岌可危,隨時都有被殺雞駭猴,收起手腳尚且來不及,居然還要協助三皇子重回軍前,簡直是荒謬!"
老爺子狠狠灌了一杯茶水,末了又囑咐兒子,"你不准滿騙我,背後幫助那個蠢貨!"
"父親放心,兒子心里明白."
孫國舅也是歎氣,"三皇子若是肯安分,就是坐等,我等世家也能把他推上皇位.可惜他當真是個蠢材,只等他行刑後,再過一段時日,發動力量,抱一個小皇子到皇後娘娘膝下,幾年後,也不是沒有再爭一次的機會."
"正該如此,當初就是心不夠狠,若是早知今日,早早送了三皇子去地下,新皇子也該開蒙了."
世上從來都是這般,在某些人眼里,權勢比親情要重要百倍.孫皇後沒想到,她為了家里苦守皇宮半輩子,最後家里人卻不肯救她的兒子.
相反,消息送到天牢的時候,三皇子卻是歡喜瘋了.
雖然他必死無疑,罪行又是讓人鄙夷,但到底是皇家血脈.誰能保證,哪一日,皇上想見見這個兒子啊.
所以,他的牢房只有自己,還算寬敞,被褥也算干淨,甚至飯菜都能入口,不像其余犯人那般豬食不如.
但他可不覺得受了優待,整日罵個不停,好似他不是階下囚,還是人人追捧的新戰神,未來太子一般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