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家的大船就藏在漁村後的山彎里,這一次林平為了家里人的安全,為了妹夫的"大業"足足帶了兩千水兵過來.
這兩年,他一心撲在水師衙門里.水師的兵卒,原本那些酒囊飯袋都被剔除了,重新招收的都是血性未減的漁民,日夜操練,又是從殺海盜和倭寇中鍛煉出來的,各個都是精悍.
最主要是,他們家里的妻兒老小,或多或少都在林家的作坊和船塢里上工,幾乎生死和利益都綁定在林家之上,忠心絕對沒有問題.
可以說,水師衙門掛的是大越朝廷的名義,養兵的卻是林家,忠于的也是林家,是林平.
這事實在犯忌諱,但世人從來都是如此,忠誠說到底就是背叛的代價不夠.
更何況,水師衙門上下,這麼多年因為朝廷不重視,餉銀被克扣的幾乎分文不剩,否則先前也不至于一直盤剝漁民過日子.
如今,林家是所有人的衣食父母,甚至還是他們父母妻兒的"父母".拿誰的錢財,端誰的飯碗,自然也就聽說的話了.
特別是這幾年,因為倭國銀礦的事,林平帶了水師衙門不參合,只做本分差事,但得到的潤手銀子也是一筆足夠所有人都日子更上一層樓的補貼了.就算將來朝廷清算,一扯一串的貪官,也絕對不會尋到水師衙門頭上.
信心這個東西都是日積月累的,慢慢的,胡蘿卜加大棒,林平就把水師衙門經營的鐵桶一般.
這次說來京都附近,兵將們就是執行任務,誰都沒問為什麼.就算進京殺人放火又能怎麼樣,大不了船帆一揚,直接回天平港口,帶了妻兒老小到天堂島上去生活.
那他們還正合心意了呢,天堂島如今可是名副其實的天堂,是所有人都想去定居的海外仙山,自由之地…
胡天明幾乎一進了山彎,就被值守的暗哨發現了,信號發出去,不到片刻,胡天明就被包圍了.
林家的令牌交上去,胡天明也沒被為難,反倒看到一個熟人,正是林德.
這幾年林德一直在隱島,帶著人手做火藥炸彈,幾乎很少出來走動.這次也是為了給戰王運送火藥,保林家安危才回來走一趟的.
若是皇宮里那場驚變出了紕漏,林家人就會被接上大船,有炸彈開路,誰也擋不住撤退的路.只要上了船,大越的船只就沒誰能追得上船塢新琢磨出的快船.
幸好,皇宮里一切都順利.
"胡管家!"
常年在隱島半隱居,讓林德開口都有幾分不會說話了.但笑得露出一口白牙,還是讓胡天明輕易認出了他.
"原來是德少爺!"
林家族人,胡天明一向敬稱少爺,惹得林德擺手,"胡叔客氣了,家里老太爺和大少爺他們都好?"
"好著呢,老太爺身體都好,就是常念叨你們,想要去南邊多住一段時日,可惜不方便過去."
"以後就好了."
林德只一句,胡天明會意,兩人都是笑起來.
他們都是林家這棵大樹上的小鳥,林家的根系紮的深,他們自然也都是歡喜.
"胡叔,有林威的消息嗎,好幾年沒見到他了?"
"前日我還見到他了,若是不忙,你同二少爺都回家去住幾日吧."
"不成,我必須守在這里."林德一口拒絕了,船上還有三箱炸藥,他是絕對不能離開,但想起林威,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,他又惦記.
"若是胡叔方便,幫我問問林威,若是他不忙,可以請他來看看我."
"好,這個容易,等我回去就幫你傳信兒."
"多謝胡叔."
說著話兒的功夫,林平已經趕了過來,林德立刻回去守著大船.
多年不見胡天明,林平也很是激動,常見被暴曬,黑的像炭一樣的臉色上居然看出幾分紅暈,很是難得.
"胡叔,家里可好?您怎麼來了,是不是爺爺…老太爺有什麼吩咐?"
胡天明心里歎氣,臉上卻是笑著應道,"平少爺放心,家里都好.王爺給了小姐消息,聽說您回來了,老太爺就吩咐我來請少爺回家住幾日."
"當真?"
林平狂喜,眼底慢慢都是驚訝喜悅,他做夢都想回家,怎麼會不肯?
"好,我安排一下,今晚就回家."
"那少爺慢慢安排,我回去稟報一聲,小姐早起就在忙著給少爺准備飯菜了,仁少爺這會兒也在烤月餅呢,說是少爺您愛吃.另外,小姐懷了身孕."
說起家里的喜事,胡天明也是眯起了眼睛.初始,他到林家是對這一家人好奇,也想尋個地方落腳.後來就是為了林家獻糧,解了天下百姓挨餓的危機,全了他多年的心願.但最終他心甘情願留在林家,就是這里也成了他的家,熱鬧溫暖的家.
"什麼,嬌嬌懷孕了?我做舅舅了!"
林平再也忍耐不住,大笑起來,"最好生個小侄女,念慈就有伴兒了."
胡天明也是這麼盼著,可惜從夜嵐那方面考量,這第一胎最好是男孩兒.
但這話他可不能說,畢竟生男生女沒人能控制,全看天意了.
林平許是也想到這個問題,也就換了話頭兒,"胡叔,這次宮里變故,聽說那些同家里有過結的,跳出來生事了?"
"是啊,少爺,家里還在北茅時候結怨的那個趙家本族,還有鷹揚學院出身的幾個官員,這次都冒出來了.不過我瞧著老太爺的意思,不想趁這個機會除掉他們.許是不想給王爺再添麻煩…"
胡天明出身江湖,最是信奉斬草除根,但主家不發話,他也不好沒了規矩.
幸好,林家還有林平這個刀口舔血,殺伐果斷的.
他冷笑道,"他們既然敢跳出來,自然就要送命的打算.如今城里正亂著,正是除掉他們的好機會.否則以後為了顧及王爺的聲名,怕是還要一直忍受他們在眼皮子底下蹦跶."
胡天明點頭,也是笑道,"少爺的意思…"
"我從南邊回來,沒給家里帶什麼好東西,不如就替家里除幾個跳梁小丑."
林平眼底閃過一抹冷厲,"一會兒,胡叔把名單寫給我."
"不成,"胡天明卻是拒絕道,"少爺好不容易回家一趟,可不好身上帶了血腥,特別是小姐還懷了小主子呢,更不好沖撞了.倒是我窩在家里,筋骨都生鏽了.還有先前招攬的那麼多幫手,白用了家里的銀錢,總要出點兒力氣.這些人就交給我好了,肯定辦的漂亮,不會讓王爺和家里聽人家的閑話兒."
林平猶豫了一瞬,到底還是這話有道理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