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山長沉默,半晌長歎一聲.
世上的事就是如此,有舍有得.做出選擇的時候,就注定要面對結果,不管好還是壞.
幸運的是,岳麓一系雖然沒有堅定的站在戰王和林家一側,到底也沒有同他們為敵.而且林安,還有趙三生和顧天澤這,都是在岳麓讀過書,之前多少年也有幾分情分.
最重要的是,姚家同林家密不可分,周家只要同姚家不斷了聯系,就不會差到哪里去.
不過,到底,還是回不到當初了…
很快,林安幾個就趕來見禮,請老先生同山長一起去家里赴宴.
周棟天生缺根筋,又是好熱鬧的,有他在就沒有安靜的時候.
老少幾人說說笑笑,倒也很快熱鬧起來.
不過半個時辰,大院兒的小厮就跑來報信兒,于是眾人轉移去林家赴宴.
冬日天寒,書院同村里又是緊鄰,套馬車麻煩.
學院的學子們就琢磨出了雙人騎程,四輪後廂的自行車.雖然算不得輕便,但後邊車廂里底下有隔板,可以加炭盆,棉花包裹的軟座,毛毯蓋了腿腳,手里還有熱水袋保暖.
到了林家的時候,老先生和周山長不但沒有冷到半點兒,反倒身上手上都是熱乎乎.
至于林安幾個,年輕小子火力壯,即便走在風雪里,額頭還隱約冒汗呢.
老爺子迎在門口,眾人見面,少不得又是一番熱鬧.
特別是酒菜上桌兒,周山長沒有點明,只是敬酒同老爺子賠罪.老爺子也是爽快喝了,讓姚老先生放了心,之前所有不愉快就揭過去了.至于以後如何,還要慢慢再相處…
家里就嬌嬌一個女子了,在座的不是長輩就是哥哥們,她也沒有避諱,一道上桌兒吃飯.
林保幾個照顧妹妹,剝蝦或者剃魚刺,根本不用丫鬟伺候.
嬌嬌吃的歡喜,同平日一般,並沒有任何不同.
這倒是讓周山長心里更是歎氣,真是不知道林家是太大氣,還是太不懂規矩,堂堂太子妃啊,未來大越國母,居然依舊下廚,依舊同兄弟們說笑,沒有半分架子,也沒有半分疏遠…
不過,林家就是有這種神奇的本事.姚先生這個大越的文聖,在這里就像鄰家老爺子一般笑眯眯,他這個岳麓書院的山長,也因為一壇好酒耍賴.就是之前,大越的戰王挽著褲腿,兩腳泥巴的下田插秧也不稀奇,就是皇上來了這里,也歡歡喜喜帶了草帽去彎腰摘西瓜…
不說林家大院兒熱鬧,只說排房那邊,也接到了兩個沉甸甸的食盒,待得飯菜擺上.
有軟糯香濃的肉粥,有嫩滑金黃的蛋羹,有晶瑩剔透的蝦餃,也有新鮮的炝拌小菜.
不說水生看的滿肚子蛔蟲都在叫囂,就是心底存了兩分埋怨的風夫人都歎了氣.
林園倒不至于為了好友,想要拆散妹妹和妹夫,當然也拆不開.但他卻惦記彌補妹妹和水生自小的情分,于是就笑道,"這些一看就是嬌嬌的手藝,又都是暖胃養身的,水生,你多吃點兒!"
水生低頭吃了幾口蛋羹,熟悉的味道,卻因為太久沒有吃到而有些陌生.
仔細想想,這種陌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,好似是他開始暗中謀算,想要把嬌嬌搶走開始,他就再也嘗不出這種溫暖的滋味.
這次生死門前走一遭,他的夢里大半是小時候的時光.不只是那些同嬌嬌親密無間的瑣事,還有老爺子對他的教導,董氏和馮氏對他的疼愛,兄弟們一起玩耍的歡喜.
原來,他眷戀的不只是嬌嬌一個,更多的是林家,是讓他安心快樂的這份溫暖.
當然,他依舊愛嬌嬌,非常愛,依舊想同她白頭偕老,日夜相對.
但同嬌嬌的厭惡,還以後打破生命里的這份溫暖相比,他必須放下,也只能放下.
"娘,過幾日我恢複差不多,咱們就回山莊去吧.我是家里唯一的兒子,也該幫著父親分擔山莊的事務了."
風夫人聽得驚喜,這幾年,兒子有大半時間是停留在林家,她雖然沒有攔著,卻也時常因為這事煩惱.特別是這次兒子瀕死,她都做好准備留在林家常住了,就為了多同兒子相處.
沒想到兒子居然突然想開了,打算回家承繼家業了.
"好,好,我這就傳書給你父親,他肯定歡喜."
水生點頭,這才轉向神色複雜的林園,"園哥兒,你放心,我以後依舊是林家半個孫兒,是嬌嬌的兄長,更是你的好兄弟.只要你能走得開,我們去闖蕩江湖.以後我是萬劍山莊的莊主,你是大護法!雙劍合璧,天下無人能敵!"
林園還以為水生要同林家斷絕來往,聽得這話也是笑了起來,"好,以後我們兄弟仗劍江湖,鏟奸除惡!"
兩人以蛋羹碗做酒杯,碰在一處,都是笑了起來!
吃過飯,林園就放心的回大院兒去了.
第二日,老爺子再來看水生,嬌嬌就跟在後邊了,丫鬟手里的食盒是早起燉的人參雞湯.
風夫人就是對嬌嬌心里的感覺在複雜,也是不敢露出一二.
別看,林家這位孫女一身水紅襖裙,披著雪兔的披風,乍一看同普通富貴人家的年輕媳婦兒沒什麼分別,那是因為人家低調.論起來,大越上下見面可以不對這人家行跪禮的,只有那麼三四個罷了.
莫說,林家同風家的恩怨有些複雜,就是林家故意踐踏羞辱風家,風家也只能忍著.
所以,她行了禮之後尋了個借口就避了出去.
老爺子眼見水生的臉色好了很多,也是歡喜,笑道,"到底年輕,恢複的就是快.昨晚我聽園哥兒說了,以後你就是我們林家的半個孫兒,即便回去萬劍山莊,也別忘了走動.什麼時候,厭倦江湖事,就回來跟著爺爺種地,日子怎麼都會過得舒坦.就是記著,再不可賭上性命!"
"爺爺,我記著了,再也不會了,您放心."
水生也是笑,一如當初在林家時候的憨厚.
老爺子也是歎氣,拍拍他的肩膀,"當初撿你回來時候,不過是個小娃,一會兒也是江湖好漢了."
"我就是江湖第一劍客,也是爺爺的孫兒."
"哈哈,園哥兒還說他是江湖第一劍客呢,你們兄弟倆可是要好好比一比了."
說笑幾句,老爺子就走了,留下嬌嬌給水生倒了雞湯.
水生端著雞湯,眼睛卻落在嬌嬌還沒有顯懷的肚子上,那里正有一個小生命在孕育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