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得休息之時,客棧住不下這麼多人,就要到百姓家里借宿.這也是昨日就安排下的,小管事把名冊交給中隊長,中隊長根據位置和各家可以安頓的人數,再分配給小隊長.
小隊長具體分配,確定晚上值守順序.
百姓們事先得了銀錢,家里早就備好了熱水,足夠眾人洗漱.
家中小孩子見學子們統一衣褲,雙肩背包,還有自行車,都是覺得新鮮.
特別是自行車,如今雖然已經很常見,但幾兩銀子對于百姓來說,還是有些舍不得.
學子們年歲都不大,洗漱之後,自覺早早上床睡不著,就哄了孩子們學自行車,或者坐在廊簷下抓緊讀書,寫筆記.
百姓們看的稀罕又羨慕,真是恨不得家里孩子一宿之間就變成這個樣子才好呢.
當晚,所有學子都睡得很晚,倒是侍衛們和小厮管事們早早就躺下了.即便睡不著,也躺在炕上閑話兒.
學子們偶爾見了,還笑道,"怎麼他們體力還不如我們?"
結果第二日一早,他們捶著酸疼的雙腿時候,才知道他們昨日蠢的多可憐.
幸好,小隊長及時喊著大伙兒祭出了法寶,那就是寬布帶子,把小腿一層層纏繞起來,才讓他們的腿勉強輕松一些,也終于聽自己使喚了.
再出發時候,所有學子都去了一半傲氣,真是時刻盯著侍衛和管事們,果然發現了他們的很多小竅門.
蹬車子要勻速,不是猛力蹬一陣,再拖拖拉拉蹬一陣,勻速的好處就是整體沒有那麼累,雙腿容易適應,晚上自然也就酸疼差輕了很多.
還有喝水,即便再渴,每次也只能喝幾小口,不是一口氣灌進去半壺,那般只能越喝越渴…
這般,一日一百六十里路,三餐一住,有打前站的後勤小隊幫忙,眾人少了很多瑣事操持,到了第五六日的時候,所有人都曬黑了一層,但精神卻越發飽滿了.
一切行動聽指揮,迅速有力,該走就走,該吃就吃,該住就住,居然當真有了幾分軍隊的模樣.
而這個時候,他們也漸漸接近湖州的地界了.
賑災,說起來就是兩個字,但是沒有親眼看到,永遠不知道這個"災"是多麼沉重和悲慘.
湖州多湖泊河流,大越曆史上,多半水災都發生在這里,同樣這里也是大越生產米糧最多的地方.
即便如今京都以北也開始種稻米,但依舊不能影響湖州的重要性,因為這里是一年兩熟,供給著大越五成的白米.
這個時節,按理說田里的禾苗已經一尺高了,但受災的兩縣城,卻是城外一片汪洋,城里一片狼藉.
離得水災發生,已經有半月多了,大水已經退去很多,但農田里的淤泥,各色雜物,堆疊的足有半人高.
縣城里,更是沒有一處好地方,房舍被沖毀,樹木只剩了光禿禿的樹干,各色破爛衣物,碗盆之類用物,淤積在角落.
偶爾有被淹死的牲畜,變得腐爛,落滿了蒼蠅,有人走近,就轟然一聲飛起,好似烏云一般.
幸存的百姓不多,兩個縣城,只有一千多.
但好似命運從來都是只有更殘酷,沒有最殘酷可言.
他們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,幸運的躲過了洪水,卻在家園被毀之後,沒有躲過瘟疫噩夢的侵襲…
所有人的臉上都沒了笑容,不必命令,就開始分工,主動清理出一處落腳之地.
然後拋灑石灰消毒,找尋干淨的水源,干柴,准備燒水.他們可以吃帶著的干糧,但要就地取水.
這一晚,郭平帶了隨從,主動脫離了隊伍,理由是要深入疫區調查一番.
林平攔不住,也不能攔著,只能說道,"請大人嚴格按照防疫手冊行事,否則大人從疫區回來之後,不能再進入隊伍,以免傳染.另外,我派兩名醫科學子給大人,還有一包口罩,一塊肥皂,請大人一定小心謹慎."
郭大人欣然接受,倒是他的隨從們很是有些不以為然.
林平只當看不見了,但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,除了兩個醫科學子之外,又添了兩個侍衛.
臨行前,更是點了點腰包示意,學子們都是明了,這才離開.
幾乎是郭大人一行人剛走,水生和林園就帶了劍手們和後勤小隊,押送著糧食和用物趕到了.
這里畢竟是萬劍山莊的地盤,幾乎是賑災隊伍一進湖州地界,萬劍山莊就收到了消息.
先前恩怨種種,就算分說不清楚到底誰對誰錯,起碼林家救回了水生的性命,而且還給了煉鋼的方子,如今江湖人可是為了一把鋼刀或者好劍,任憑萬劍山莊驅使.萬劍山莊的聲望,比之先前,高了豈止幾倍啊.
更何況,賑災隊伍為的是湖州兩個受災的縣城,幫的可是湖州人.
無論如何,萬劍山莊都不能坐視不理.
于是,林園趕到之後,調配糧食物資,發動江湖人搜尋線索,萬劍山莊都極是盡心盡力.
水生聽說這事涉及到嬌嬌,恨不得提劍殺去京都,屠得京都血流成河.
他是放下了心里的執念,但沒有放下的可是自小的情義.退一萬步,那也是他的"妹妹",是他的親人!
林平同水生和兄弟,一一擁抱,互相拍著背脊,很是親近.
"你這是去海邊了嗎,怎麼曬得這麼黑?"
水生比林平大,如今很有幾分兄長的模樣,滿臉心疼,直接喊了劍手,"擺飯菜."
立刻有劍手上前,就地鋪了油氈,打開食盒,擺出的都是醬牛肉,燒雞,白面饅頭等方便又容易填飽肚子的吃食.
林平惦記隊伍里有兩個崴腳的學子,就喊了小管事要分出去一些.結果被水生攔住了,"你就放心吃吧,這些東西我帶了很多,足夠所有人吃一頓了."
說著話兒,就有劍手上前遞了一本冊子給林平.
林平翻看一下,都是各種補給的清單.
他這才放心,交給管事們去張羅.
再扭頭望向水生就笑道,"我第一次帶隊出來,生怕辜負爺爺和先生們的信任,免不得就事無巨細,都要過問…"
水生倒是沒有挑理,應道,"我剛回來時候,接手山莊事務也是這般,習慣就好了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