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安點頭,應道,"這幾日,學院的小先生們都在四處探查,解決水源問題,只有兩個辦法.第一就是挖深水井,地層下的水源,就好像奶油千層酥一樣,是一層岩石一層水.如今汙染的是地表最近的水層,若是打井,深入更下一層,水源就是干淨的,就算上一層汙染水源滲透,經過岩石等過濾,也不會再使人致病."
董大人同郭大人一直都知道前進學院學的東西,有些稀奇古怪,這會兒其實也聽不太懂,但這不妨礙他們點頭,總之不懂可以,卻不能暴露他們的無知.
林安心里明白,也不拆穿,又道,"第二個辦法就是進山找泉眼,擴大之後,用竹筒直接接引下來,做儲水池.這樣沉澱過後,又會多一重保障.這兩個辦法,都有些難度,也不算是長久之計,但堅持半年還是可以的.只要有緩沖,總可以再想出更合適的辦法."
"這已經很不錯了,水源是大事,既然有了辦法,是不是馬上開始嘗試?"郭大人心急,畢竟他一直沒什麼功績,開始還"以身試法"病了一場,若是再不能拼一拼,說不得回京之後,他這烏紗帽就不保了.
林家從來不主動同人結仇,再說郭大人也從來給抗疫下過絆子,所以,這個時候林安也願意幫扶一把,他就笑道,"明日就可以開始了,具體計劃已經寫好,一會兒我把計劃書拿給郭大人.我這里雜事太多,實在分身乏術,所以,要辛苦郭大人了."
這就是要主動分功了,郭大人自然高興,拱手道謝,"多謝林大人."
"郭大人客氣了."
他們兩人是相處融洽了,董大人想起自己的差事,卻是苦了臉.他來了也有幾日了,但幕後搗鬼之人隱藏實在太深,捕快派出幾十人,江湖盟也在全力幫忙查找,但依舊沒有太多線索.
林安也不好再說什麼,就喊了小厮,"沖三杯咖啡過來."
小厮應聲去了,很快端來三只小杯子,杯子里是暗黑色的藥湯一樣的咖啡,嗅著一股苦澀味道,隱約又帶了幾分香.
林安就道,"熬了這麼多日,實在沒有精神,兩位大人不嫌棄,就嘗嘗這種咖啡,很是提神."
董大人就笑道,"林大人過來,居然還帶了這提神好物,說實話,我還真沒喝過.今日拖林大人的福氣,聽人說,喝下一小杯,半晚不會困倦."
郭大人更是好奇,他也一次沒喝過,卻聽過很多次咖啡的大名,仔細觀察,就道,"聽說這東西,十兩銀子一杯,實在是昂貴,但又人人爭搶,原來就同要藥湯一般啊."
林安笑道,"這東西產自東南濕熱之地,運過來極少,我們家里最喜奇怪種子,意外發現咖啡磨粉有提神功效,就備著我們科考之時所用.家里親朋好友總要分一些,沒想到消息傳出去,傳得神乎其神,到讓家里惶恐了.其實不過就同茶水一般,只不過功效更強罷了."
說這話,他就示意兩人嘗嘗.
董大人和郭大人小小喝了一口,都是立刻苦了臉,"這味道實在是太苦了…"
林安卻是習慣了,應道,"小口喝,就能品嘗香醇的余味,而且這里已經放了糖霜,若是沒有糖霜,苦味更會翻倍."
董大人和郭大人只能捏著鼻子慢慢喝,不過一杯下肚,還真讓他們找到點兒感覺.
"這後味確實香醇,是那種焦糊的香氣."
"是啊,有些像街邊澆出的糖人味道."
三人難得清閑,如今抗議過了最緊急的時候,這麼喝點兒東西,說點兒閑話兒,都是歡喜.
可惜,這份清閑沒持續半個時辰,就被一陣馬蹄聲打破.
三人下意識都站了起來,如今已經入夜,若是沒有緊急之事,絕不會有快馬奔馳而來.
"大人!"
很快,侍衛就捧了一本書信到了跟前,半跪稟告道,"是湖州府尹丘大人的求救信!"
"什麼,求救信?"
三人對視一眼,都是心里高高提了起來.
湖州是個富饒之地,府尹自然是個肥缺,三年前過來上任的是一位閣老的第一門生兼女婿,也就是這位丘泓丘大人.
這是個滑頭又驕傲的人物,即便疫情如此嚴重,他借口穩定湖州府城,硬是一次都沒過來.
如今突然求救,難道是府城里出了事?
想到這個可能,林安和郭大人董大人都是黑了臉色.
待得打開心,掃了幾眼,三人更是驚怒之極.
"來人,備馬!"
林安高聲吩咐,立刻有些小厮下去張羅.
這個時候也沒有功夫客氣了,林安直接囑咐道,"郭大人,我同董大人要進城,勞煩你坐鎮此處,為防聲東擊西之策,還請您一定謹慎當心."
"林大人放心,如此緊急時刻,你們也要保重!"
郭大人鄭重行禮,一直送了林安和董大人上馬離開.
他的常隨上前,低聲問道,"大人,出了什麼事?可要小人跟進城去看看?"
"不必!"郭大人臉色沉重,應道,"湖州府城突發瘟疫,數百百姓暴斃."
"什麼?"常隨變了臉色,他之前同郭大人一起進了疫區,不聽學院小先生的勸告,結果染了疫病,掙紮了七八日,這才痊愈沒多久,想起病著時候的痛苦,他真是一輩子都不想經曆第二次了.
這些時日,疫區里陸續走出的都是痊愈的百姓,以至于大伙兒都忘了初始時候疫情的凶險.
沒想到,湖州城里居然爆發得如此厲害.
湖州城在大越排名第三,人口幾十萬,若是當真控自不住…
常隨狠狠打了個哆嗦,"大…大人,這可怎麼辦?"
"怎麼辦,只能看天意了!"
郭大人也是泄氣了,明明已經看到了勝利的希望,卻突然被打落深淵.
林安和董大人先走一步,卻留了人手組織營地里的醫者們趕緊拾掇東西和藥材,隨後趕往府城.
程大夫手腳麻利的裝著藥箱,急忙囑咐留守的學子,畢竟還有幾十個病號沒有痊愈呢.
末了,他恨得咬牙,"老夫真是後悔,怎麼就沒同瘋老哥學學下毒!若是被老夫知道誰在背後搗鬼,一定毒死他千百次,實在太可恨了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