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,一家人吃了飯,林保在村里和院外都巡邏了一圈兒,好不容易回家進屋,就見大蓮沒有睡,就道,"你怎麼沒睡?等我做什麼,白日里那麼累."
大蓮上前幫他打水洗漱,應道,"我就是看看孩子,哪里會累到.忙了一日,也就這時候有功夫跟你說幾句話."
林保無奈歎氣,洗了一把臉,低聲道,"辛苦你了,娘和奶奶最近都是惦記嬌嬌這事,顧不上家里,讓你多受累了."
"說什麼外道話,都是一家人."
大蓮替他解開外衣,對于丈夫的理解,心里還是很甜蜜.
"我等你回來,也是有件事說.包教授是不是打算不再來學院了?白日里我帶人去收拾小樓,發現他把最愛的那棵梅花樹都挪走了.按理說,他進城小住,帶些金銀細軟就得了,怎麼連梅花樹都挪走了.這是嫌家里怠慢了?"
林保皺眉,仔細想想,包教授告辭那日,什麼都同平日一般,他就放了心,應道,"別多想,也許是包教授把梅花樹送人了,他那人,什麼都好,就是朋友多,喜歡喝酒打賭."
"那就好,家里如今事情多,我也是心里發憷,看誰都覺得有問題."
"睡吧,家里有爺爺做主呢,什麼事都會很快過去.你每日把孩子看好,多陪陪奶奶和娘,替她們寬寬心,就是幫了大忙了."
"我知道,你別惦記.睡吧,明日還要忙."
小夫妻倆說幾句話,也就睡了.
第二日又是大朝會,上一次還有官員請假呢,這一次卻是一個都沒剩,全都進了宮.
就是林老爺子都穿了國公的朝服,第一次上了朝堂.
先前在宮門外,文武百官見到安國公府的馬車,還以為看錯了.沒想到,如今親眼見到安國公站在前方,人人都是驚奇.
有人就道,"哎呀,國公爺怎麼來了?"
"當然是為了太子妃那事來的."
"他這是來為太子妃撐腰?"
"差不多吧,若是咱們家里閨女被說是妖怪,總要知道來龍去脈,也知道一下…到底誰是友,誰是敵!"
"咳咳,"聽了這話,這幾日明里暗里支持太子妃退位守皇陵的官員就心虛了,低了頭,裝作沒聽到.
唐風等岳麓一系的官員,還有幾家同林家交好的官員,外加姚家的姻親故舊,也都是上前同老爺子行禮寒暄.
待得明德帝從勤政殿過來,眾人跪地磕頭,再起身時候,明德帝才發現林老爺子也來了.
他心里真是又高興,又有幾分尷尬.
高興自然是因為不用"獨自奮戰"了,尷尬則是林家把閨女送宮里來,就一個要求,閨女不要受委屈,沒有要求任何榮華富貴.結果呢,兒媳大著肚子要去南邊賑災就不說了,如今還被當做妖怪,簡直是沒完沒了了.
"安國公,今日怎麼來上朝了?近來身體可好?"
"托皇上的福,老漢身子骨還算硬朗.但這心里有些堵,聽說有人指了東宮有妖氣,還說老漢的孫女是妖女,要老漢的孫女去守皇陵呢."
林老爺子也沒客氣,開門尖山,說的痛快,"皇上啊,上次有人冤枉太子妃禍國殃民的時候,老漢就求您念在我們林家忠心,從來沒對大越如何不好的情分上,把太子妃妃廢了,讓老漢領回去好好養著,不礙某些人的眼就是了.可是您舍不得太子妃這個孝順孩子,後來也查明白,太子妃是冤枉的.但是皇上啊,您看只要太子妃的位置不空出來,老漢的孫女就沒個安甯日子過了.
今日來個和尚說太子妃是妖女,明日來個道士說太子妃是鬼魂,後日再來個什麼東西,還要說太子妃是什麼?
皇上,說到底是我們林家的閨女擋了人家的路了,這才沒完沒了的被欺負.就說前幾日,滿朝文武都在,沒一個敢南下賑災.老漢送了兒子和孫子過去不說,最後太子妃還是被逼迫帶著身孕也南下了…
如今,只是南下賑災都不成了,還要被掛個妖女的名頭喊打喊殺.皇上,沒有這麼欺負人的啊!老漢這國公不做了,太子妃我們也不做了,您就發發慈悲,賞賜我們林家回去北茅種地吧.滿朝的大人們,想要什麼拿什麼,只求放過我們林家,放過老漢的兒子孫女,還有苦命的孫女,成不成 ?"
老爺子沒有掉眼淚,也沒有發怒,就是這麼平平淡淡的說著.像個被命運摧殘到一點兒脾氣都沒有的老漢,卑微又可憐.
滿朝文武都是臉紅,雖然他們當初也不是都不想南下,實在有些同皇上,或者互相較力的意思,但最後逼迫太子妃南下,也是事實.就是如今被他們懷疑是妖女的太子妃,還挺著孕肚在湖州呢…
皇上狠狠瞪了文武百官幾眼,平日一個個都能能說會道,今日怎麼都裝啞巴了.
他干咳兩聲,安慰林老爺子,"安國公不必如此,朕從未對太子妃有何不滿,太子妃賢惠孝順,同太子伉儷情深,將來必定是母儀天下的表率.如今,怎麼會因為旁人一句話,就廢了太子妃,傳揚出去,豈不是亂了大越的體統."
老爺子歎氣,應道,"多謝皇上誇贊太子妃,說到底,我們做長輩的,不過是盼著孩子們日子安甯順遂.但不知道是什麼人在背後作祟,汙蔑太子妃不成,坑了湖州百姓,如今又圖窮匕見,直接往太子妃頭上潑髒水了?"
"朕已經派了人去查,相信過幾日就有消息了."
明德帝可不是說說,他早就派人調查了司空的底細和最近的往來,但一無所獲.
這點兒林老爺子也知道,因為胡天明傳出的消息也是如此.
就在這樣的時候,突然一個禦史站了出來.正是當日主張廢棄太子妃,送去皇陵守孝的那位,姓高名澤.說起來,也算熟悉,先前林家拾掇世家的時候,金家的案子就是這位高大人出頭.倒不是他得了林家什麼好處,實在是本身就是正直的好官.行事剛正不阿,從來不畏權貴.
這幾日他主張廢棄太子妃,也不是同林家有仇,實在是從朝堂穩固,大越江山社稷等方面考慮.
這會兒他出頭,讓所有人下意識又打起了精神.等著看這位直脾氣禦史,怎麼從大義上壓制安國公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