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99章 從何而來



畢竟之前這幾年,他所有宴請友人的好酒好菜,走禮的瓜果李桃冷水米,都是來自林家.

可以說,他吃林家的,喝林家的,卻連條狗都不如,背叛了林家.

他心里苦笑,卻依舊不得不如此,因為他有不可言說的苦衷.

"安國公言重了,我身為大越子民,朝廷命官,雖然平日同您交好,但涉及大是大非,也不能隱瞞不報.

所謂理不辨不明,安國公只要把這些詭異之處解釋清楚就好.就如同方才面對那兩個女子,不就說清楚原委了嗎."

明德帝臉色這才好了很多,但林老爺子眉宇間卻滿滿都是冷意,望向包教授,完全就是像在看一個陌生人,不,是一個強盜.

包教授微微低了頭,整理了一下情緒,這才繼續說道,"請問,安國公,學院所有的科研成果都是從哪里來的?"

"當然是學子們刻苦鑽研而來."

林老爺子應答的毫不猶豫,包教授卻是搖頭,"不,學子們只是完美複刻出來而已.就比如水泥,是先有方子送到狼頭山作坊,工匠們按照配比試驗,很快就有了成品水泥.請問,國公爺,水泥的方子從哪里來的?"

"偶然所得,世上能人多了,一張水泥方子也算不得什麼稀奇."

老爺子依舊應的平淡,只有他自己知道手心已經是汗濕.

包教授也不在意,笑著繼續問道,"好,水泥方子不稀奇.那炸藥的方子呢,據說太子所用的所有炸雷,最重要的成分就是炸藥,而炸藥就產自林家在太平港外的孤島.炸藥這等毀天滅地之物,得知可得天下,又是誰給林家的?"

炸雷?

所有人都是聽得打起了十萬個精神,就是明德帝都挺直了脊背.

不等老爺子應聲,包教授乘勝追擊,"還有煉鋼之術,精鐵中按照配比添加一些東西,就成了無堅不摧的鋼鐵.這方子又是誰給林家的?

還有先前飄蕩在空中的熱氣球,也是先有圖紙和材料送到學院,學子們只是巧匠,完全按照圖紙,打造組裝.是誰給了林家圖紙?

還有用于減震的彈簧,連發三箭的臂弩,用于工程防守的器械,最開始在林家出現的自行車,三輪車,可以用馬匹拉著耕地的犁杖等等,幾乎學院所有成果,其實都是先有成型實物和圖紙,然後由學子們完成複刻.

這些實物和圖紙到底從哪里來的?國公爺不會不知道吧?

或者知道也不想說!"

包教授歎氣,朝著龍椅上的明德帝行禮,高聲道,"皇上,這些圖紙和實物,甚至學院很多新奇的書籍,都不是來自姚老先生,而是…來自太子妃之手,甚至還有太子!

臣自從有些心疑之後,就一直在暗中留意.結果越留意越心驚,學院掌握了太多國之重器,必須收歸朝堂.特別是炸藥,不可放在一個臣子手中."

說完,他就跪了下來.

其中朝臣愣了好半晌,互相對視一眼,有些本就打了小算盤的,自然想要扳倒林家,立刻跟隨跪了下去.


有些同林家沒有什麼過節,也沒有圖謀,但涉及到大越安危,包教授的話有理有據,大義當頭,他們也不得不跪倒.

最後剩了唐風等人,下意識望向林老爺子,見他點頭,這才慢慢跪倒.

明德帝神色里看不出什麼,但帝王的臥榻之策,什麼時候准許旁人酣睡了?

"安國公,你可有話說?"

林老爺子起身,同樣跪倒,高聲應道,"皇上,我們林家還是北茅一個農戶的時候,就曾舉全村之力抗擊千人蠻人鐵騎,後來進京,這麼多年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,到底行事如何,想必不用說,也人人清楚.

如今包教授質疑我們林家的忠誠,質疑學院所有利民之物都是妖物,質疑太子和太子妃行事,這已經不是老漢幾句話就能辯白清楚.

老漢請皇上下旨,封了糧囤村,召回太子和太子妃,幾方對峙,自然更簡單明了.

另外,先有太子出征,後有南方洪水疫病,流言太子妃妨害大越國運,太子得位不正,逼迫太子妃南下賑災,如今更是冒出妖異之說,誣蔑進而鏟除我們林家.

一環環緊扣,計謀實在是高絕.

老漢懷有背後有人圖謀甚大,請皇上徹查,也請皇上多保重龍體.

老漢一家要關門避嫌,至于最後什麼結果,我們林家相信皇上會給林家一個公道."

說罷,老爺子一個頭重重磕到地上,再沒抬頭.

明德帝手下捏著龍椅的扶手,心里一時有些猶豫.私心里講,他不相信林家會造反,會危害大越,會是妖異之地.但作為帝王,他…

萬全手里的拂塵抖了抖,彎腰輕輕在明德帝耳邊說道,"皇上,這事確實不對勁啊.太子出征,太子妃賑災,林家若是再出事,那真是太巧合了.這一個兩個的,怎麼都看太子和太子妃一家不順眼啊?"

明德帝心里一跳,也是清醒了三分,帝王本就多疑,既然能懷疑林家的忠誠,自然也能懷疑這般巧合是不是人為.

"來人,下旨.安國公…殿前失儀,著閉門思過一月."

殿前失儀?

朝臣們聽說之後,很多都是心有不甘.林家被指證不忠,皇上不但不把安國公下獄,居然還顧及林家顏面,只掛了個失儀的名頭.這是何等的恩寵?

讓他們更驚訝的還在後頭,林老爺子謝恩之後,居然還不起身,請求道,"皇上,東宮里的奴婢雖然是我們家里送進宮伺候太子妃的,但都是良民之身,不是奴仆.請皇上開恩,若是提審,不要讓人泄恨作踐.若是不提審,或者內務府忙碌,忘了給他們送吃用之物,我們林家自會送來.

他們都是當初跟著我們林家從北茅過來,我們一家坐在囚車里,他們就走了一路,伺候了一路,都是良善又知道感恩之人,不是那等狼心狗肺的畜生小人可比.

主要是,太子妃眼里從來沒有奴仆二字,在她看來,這些人都是鮮活的生命,高聲喝罵都不曾.

若是太子妃回來,洗清了罪名,這些人卻因為她含冤死去,恐怕心結難解,會傷了肚里的皇孫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