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時候,屋外昏睡的老太太醒了過來,跌跌撞撞進屋見得兒媳坐在地上哭,就問道,"這是怎麼了,好不容易回來一次,不說幫我干點兒什麼活兒,居然還給我添堵!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孽,生了你就算了,還要伺候你兩個小崽子,我也不想活了.累的夠嗆,剛睡一會兒,你就這麼哭,這是怨我沒有看孩子了!"
婦人聽得老娘抱怨,更是哭得厲害.若是老娘和丈夫知道,她為了銀子,把兒子都害了,怕是她一個月後沒有解藥也要被打死…
夜幕不知不覺降臨了,京都正中位置的皇宮里,亮起了燈籠.
一隊宮女,提著杆子和梯子,在廊簷下挨個點燃,暖暖的淺黃色就籠罩了整個宮殿.驅走了幾分清冷,多了幾分煙火氣.
甯壽宮的大總管楚公公領了兩個小太監提著食盒從廊簷下經過,眾人無論是在梯子上還是在路邊,都是齊齊低頭行禮.
一個宮女許是有些腿酸,居然一頭從梯子上栽了下來,直接砸在了楚總管的身前.楚總管驚了一跳,後退一步躲過,就有些惱了,尖著聲音吩咐道,"拉下去餓三日."
"是!"
立刻有嚇得臉色慘白的小太監上前扯了那哭泣哀求的宮女退了下去,尋了一間偏僻的屋子鎖了起來.
有個小太監有些不忍心,低聲勸道,"你也別哭了,咱們太後娘娘這幾日齋戒誦經呢,不好見血,楚總管這才罰了你淨餓幾日,否則你小命不保.老實呆著吧,遭點罪兒,總比被打死好."
說著話兒,兩人就離開了.
那宮女哀哀切切不時哭幾聲,夜深之後也就沒了動靜.
豈不知,房頂早就被揭開了幾塊瓦片,一道人影悄無聲息的飄了出去.
福壽宮的偏殿,多年前就被改了個佛堂,太後幾乎長在這里,閉關修習佛法,經常幾個月不出門.別說後宮妃嬪,就是皇上也見不到太後幾面.
夜里,就是正殿熄了燭火,這里也是點著長鳴燈,照著供奉的佛像金身金光燦燦.
佛像前的香爐里,半爐子香灰里插了三只殘香,香頭兒星星點點閃爍著火光.
兩扇們突然被打開,迅速閃進一道人影,細風吹得香頭亮了一瞬,又重新歸于安甯.
那人影在香爐前嗅了嗅,裝了一點兒香灰,拾掇干淨痕跡,還想在屋里走動看看,就聽外邊有腳步聲,于是迅速的 扯了幔帳跳上了房梁,甚至隱藏在了木楞之後.
沒一會兒,殿門就被打開了.楚總管扶著一身青色衣裙的太後走了進來,吩咐跟在後邊的宮女,"你們都在外邊守著."
宮女們也是習慣了,迅速退到台階下,低頭等候.
屋門合攏,太後走去佛像前,坐在蒲團上,卻是沒有拜佛.一手揉了太陽穴一手撫平衣裙上的皺紋,低聲道,"把香熄了,內務府這些無用的東西,就因為多年前哀家贊了一句好,多少年都送一種香,嗅著就頭疼."
楚公公趕緊上前熄了香火,笑道,"奴才蠢笨,以後主子自管處置就是了,如今還是要忍耐一二."
太後冷哼,拔了指甲套扔在蒲團上,歎氣,"最近哀家總覺得事有不好,你要仔細看顧周全了."
"主子放心,有老奴在,定然把福壽宮護得滴水不漏."
楚公公小心替太後捏起了腿,想了想稟告道,"主子,二十皇子那邊,有幾個奴才怠慢了一些…"
太後立刻瞪了眼睛,手里的護甲都摔了,惱道,"該死的狗東西,尋機會都處理了!"
楚公公趕緊應聲,生怕主子遷怒,又道,"那些狗奴才只以為二十皇子是沒了母親,皇上也不關心,只有您慈悲心腸…"
"等那一日,讓這些人都看看,哼!"
太後說了一半就收了回去,指了佛像說道,"移開,我出去這幾日,看好宮里."
"是,主子."
楚公公上前扭了一下佛像的一只腳,佛像居然悄無聲息的平移出去,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地道口.
房梁上的人影忍不住探頭去看,不想楚公公很是警覺,突然扭頭來,幸好木楞的陰影很暗,看不出什麼,他這才皺眉守著地道口,待得香爐里的香火燒完,他重新移回了佛像,又點了三根香,瞧著煙氣嫋娜,並沒有任何異動,這才退出了佛堂.
"太後娘娘直接閉關了,明早傳信兒各宮不必來請安."
"是,總管."
殿外慢慢靜了下來,房梁上的人影卻依舊沒有動靜.
果然,過了半刻鍾,殿門突然被推開,楚公公去而複返,他在殿里繞了一圈兒,查探各處沒有異常,這才皺著眉頭走了.
十幾個呼吸後,房梁上的人影迅速跳了下來,迅速離開…
暗夜漫長,但黎明來臨的時候,卻依舊會被輕易擊退,光明一如既往的戰勝了黑暗.
糧囤村里,公雞跳上了牆頭,喔喔叫個不停,惹得貪睡的孩子捂了耳朵在炕上翻個身,繼續打著小呼嚕.
林家大院里,老爺子夜里少眠,披著夾襖,拎著煙袋從屋里出來,打算去田間地頭走走.
諸事紛亂,他是兒孫們的主心骨,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年歲大了,他也怕哪里想不到,出了紕漏,帶著兒孫們走向可怕的結局…
院子大門被推開,兩個神色有些疲倦的護衛趕緊行禮,老爺子拍拍他們的肩膀,囑咐道,"回去睡吧,我也不走遠,就在這樹下坐會兒."
兩個侍衛哪里敢離開,沈隊長的規矩可是很嚴格的,比軍營里差不哪里去.
一個侍衛跑去門房拿了墊子給老爺子放在樹下大石上,然後兩人依舊站在門前.
老爺子就拉著他們說說家常話,娶沒娶親啊,攢了多少聘禮銀子了,家里幾口人啊.
兩個侍衛都是二十多歲,這幾年跟著林家,得了厚待,如今還當真在張羅親事,因為主家有事才暫停了下來.
這會兒就被老爺子問的紅了臉,惹得老爺子笑的爽朗.
馮氏起來,帶了丫鬟到灶間做早飯,聽得動靜出來看看,老爺子就問道,"老大媳婦兒,今早吃什麼飯啊?"
"爹,昨日孩子們嚷著要吃面條,我打算做肉絲打鹵面."
"好,多做兩碗,讓這兩個小兄弟吃完再回去歇著."
"是,爹."
馮氏應著回去了,兩個侍衛都是歡喜,同老爺子道謝.